眼前這冷峻而英俊帥氣的小郎君,面對著自己時,神色忐忑不安,眼神卻流露出一股堅定執著。薛虬心中暗嘆了口氣,不禁頭疼起來。
這小郎君姓柳名湘蓮,二十出頭,正是男兒風華正茂的好時候。他也是世家子弟出身,是柳國公之孫,只是他這一房不是承爵的。柳湘蓮讀書不成,武藝出眾,父母早喪后,無人管束照看,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但其人性情豪爽,為人仗義,從不行做奸犯法,欺壓良善之舉,與那些紈绔子弟是不一樣的。
按常理論,薛虬與柳湘蓮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應該是再沒有交集的,誰知命運卻是那么巧呢
那日,孫雅蘭和薛舒辰這對未來的姑嫂同坐一輛馬車,結伴去清虛觀里上香。在經過一條街時,兩人在路邊爭執打斗起來,一直打到了路中間,無意之中打到了馬頭。馬受了驚嘶鳴跳躍。車夫駕馭不住,那馬拉著車一路狂奔,一連撞翻了路邊的幾處攤子,兩個女子在車上也東倒西歪,驚呼出聲。
這當兒,柳湘蓮正路過此地,見此情形,他立刻奔上前去,拼力去制服驚馬。在他大力巧勁之下,那馬被制服安靜下來,馬夫驚魂方定,滾下馬車來,躬身道謝不已。
孫雅蘭和薛舒辰在車里頭昏目眩,幾欲嘔吐,被丫鬟扶下車來。等她們呼吸順暢之后,便很感激地來向這見義勇為的人道謝。這個世界的風俗,是介乎于宋與明清之間的,禮教還沒有那么森嚴,女子并不是完全不能見外男。
那驚馬損壞了財物事小,若是踏傷、踏死了人,那就麻煩大了就是兩兩位女子,如果摔出馬車,只怕會摔傷了身體;就是沒有受傷,光天化日之下,如果衣裳破損,露出皮肉,也是有損體面的。因此,柳湘蓮委實是幫了大忙了,向恩人道個謝,無人會拿著禮教來挑剔的。
柳湘蓮知道那是官宦人家的姑娘,連忙整了整衣冠,規規矩矩地還禮。抬眼之間,柳湘蓮無意中見到了薛舒辰的形貌,頓時驚愣在當地。他與朋友們日常出入青樓戲園子,見過的美女尤物多了,向來都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冷面冷心,不假辭色。但當明艷不可方物的薛舒辰言笑晏晏,聲音清亮地對他致謝時,柳湘蓮忽然就面紅心跳,手足無措起來。薛舒辰見狀,也面上一紅,露出小女兒的羞澀。
柳湘蓮本性孤傲,家族中見他整日不受拘束,離經叛道的,也曾督促他早日娶妻,過安生日子,不要丟了國公府的臉面。他卻一口拒絕,言道如果要他娶妻,須得尋一位絕色女子,他才會愿意。
但他心中的絕色并不只是指容貌,更關注的是那種讓他心醉神迷的感覺。在那一瞬間,他找到了,這就是詩書話本里說的一見鐘情吧
下人們不敢隱瞞,回去立刻把這事告訴了主母,方氏后怕、慶幸之余,連忙讓薛虬帶著禮品去向那見義勇為的壯士道謝。這樣,薛虬就與柳湘蓮相識了。
一來二去的,薛虬對柳湘蓮印象不錯,這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人是不壞的。只是,薛虬覺得柳湘蓮可惜了,他完全可以努力地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一些的,憤世嫉俗只會傷害了自己,這個世界是不在乎的
以前這樣勸說的話語,柳湘蓮是聽不進去的。父母去世后,他見識了世態炎涼,不愿與這陰暗污濁的世界同流合污,這也是他與厭憎仕途的賈寶玉投緣的原因。但薛虬是他念念不忘的姑娘的兄長啊,為人也坦蕩開明,薛家的名聲在京城里甚好,開導自己的話也實在誠懇,他聽了進去。
一個念頭忽然涌上柳湘蓮的心頭,他本不該奢望的,卻壓抑不了自己的心動。
薛虬即將成親,柳湘蓮主動提出來為幫忙操勞婚事。這過程中,他雖未親見,卻也從側面打聽了解到了薛舒辰的性情和為人行事,越發傾心,這讓他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柳湘蓮知道,如今的自己,在絕對配不上薛舒辰的,他心中懊惱不已,為自己以往的行徑而覺得羞愧悔恨。
以薛家的身份和門風,是絕對不能接受一個沒有根基,一事無成的放蕩兒郎的柳湘蓮設身處地地想,如果他是薛舒辰的父母,再也不能應承下婚事
盡管希望渺茫,但柳湘蓮仍然要為之努力。他想,自己沒有爵位可繼承,雖是國公之孫,也只是一介白身,和那些經營做工的平頭百姓沒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