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鐘聲敲過午夜,十二點過后,仙蒂瑞拉的南瓜馬車恢復了原樣,裙子也褪去了鮮亮的色彩,只有那只水晶鞋遺落了下來。
而瑞雅醒來時連水晶鞋都沒有,渾身的骨頭酸痛得比昨晚還厲害,身下的柔軟床墊變成了冰冷的木板蓋在一口刻著十字架的棺槨上。
心跳漏了半拍,她感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晦氣,強撐著將身體從這面地獄之門上挪下去,盡管手腳還在發麻。
陽光照亮了飄蕩在空中的灰塵,傾斜的三角窗幾乎失去了全部的玻璃,她在歇息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腳下踩過的每一片木板都在嘎吱作響,仿佛稍一用力就會碎裂。
回憶了一下“二樓”的高度,瑞雅真誠地希望它們的質量可以稍微好一點。
雨后的天空澄澈得像琉璃,籠罩在無邊無際的草地上。幾只烏鴉盤旋在教堂的尖頂邊,不詳的黑羽在她眼前落下,隨風吹拂到這座不知姓名的山巒下方。
將小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瑞雅用眼睛估算了一下從這兒到草地的距離,無奈地放棄了跳下去的念頭。
夜晚的螺旋樓梯變成了腐朽的單邊梯子,最上面和中間的幾格搖搖欲墜,看著就很不安全。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邊唾棄著非要讓自己上樓睡覺的馬賽克怪物。
強烈懷疑對方是想借著這個高度摔死她。
幾分鐘后,她站到了懺悔廳的地上,膽戰心驚,一身冷汗,但好歹沒表演中空飛人。
和那個隱蔽的、用來停放棺槨的閣樓一樣,這兒的空氣依舊和密密麻麻的塵埃纏纏綿綿,沒吸幾口氣她就打起了噴嚏,一個接一個,差點把腦漿都噴了出去。
迫不得已地撕下衣角當口罩,瑞雅先是來到了緊閉的大門邊,銹跡斑斑的鎖鏈幾乎兩指粗,掛在上面的大鎖也笨重得出現,怎么看都不是徒手就可以掰斷的也許那個馬賽克可以
左手滑進口袋,馬賽克送的“禮物”就放在那里,被對方強塞進來的,還說這樣的話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離。
掂量了幾下這玩意的重量,摩挲著表面的指腹感覺到了幾個尖尖的棱角,于是將手里的東西轉了個圈,用尖銳的那些部分對著大門,后退幾步大力扔了過去。
鎖和禮物,兩者間總要死一個吧瑞雅期待著結果。
一聲清脆的聲音后,鎖鏈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落了下來,和應該是完好無損的多面體一起掉在地上。
沒想到真的能行,不愧是魔鬼送出的東西。
心中一喜,瑞雅迅速地推開門,連立了大功的三八面體都沒有管,小跑著沖出了教堂。
在恐怖故事里,和神圣有如避難所般的教堂一起出現的,往往是死者安息的墓地。
跑進了墓碑間的女孩慌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踩著松軟到令人感到不適的泥土來到了殘缺的圍墻邊,挑了個最低矮的地方翻了出去。
然后她就發現自己的逃跑選錯了方向,因為被圍墻隔絕在外面的是無路可走的懸崖,一棵歪脖子樹長在邊邊上,樹冠向往著陽光和雨露,橫斜著伸到了外面。
撥開那些半黃半綠的樹葉,她看到了一座宛如阿卡姆般的小鎮,就在山下不遠處,工廠林立,黑煙裊裊,一條河流分隔了東西兩岸,上面穿梭著小黑點一樣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