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的時候,馬車進了驛站,作為官宦的家卷,自然有資格在驛站歇息。
“準備熱菜熱飯。”官差們跟驛卒交代,“要精致些,干凈些,腌菜要洗干凈,肉要燉爛”
驛卒嗯嗯啊啊應付,看著這位要求多的夫人從馬車上走下來,與其說走下來,不如說被抱下來。
那夫人裹著厚厚的斗篷,從頭到腳都罩住了,下來后,又被那粗壯的仆婦半扶半抱向房間去了。
這夫人莫非有病驛卒心想。
“喂,說的話你記住了沒”官差沒好氣的喊。
驛卒忙收回視線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差爺放心。”
官差這才點點頭“去吧。”又吩咐,“做好了告訴我們,我們自己去拿,不用送。”
這夫人果然是病的不輕,都不讓外人接觸,驛卒心里撇撇嘴,應聲是。
隨著驛卒和官差分開各自去,注視著這邊的視線也收回去,消失在暗夜里。
驛站的夜里并不會安靜,半夜有人來,半夜有人走,這位有病的夫人所在就算有四個官差守在門外,也不能阻止嘈雜,還因為過于敏感,跟人起了沖突。
來往驛站都是官身,脾氣都不好。
“怎么就不讓過了”
“這驛站誰家的你家的嗎”
“報上你家大名來。”
“我為官十載,還第一次見驛站不能隨便走動的。”
門外走廊上,官差因為質疑一個半夜從這里過的人而發生了爭執,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其他官差忙上前勸阻。
正吵鬧著,聽得屋內冬的一聲響,夾雜著仆婦的尖叫,四個官差同時回身,拔刀撞入門內,室內昏昏,隱約看到地上滾落一人,被一層層鐵網包裹,宛如一條魚。
“抓住了”
“點燈”
室內亮起來,地上人影重重,除了四個官差,還有一個仆婦,以及一個婦人,或者說,做婦人裝扮的男人,他穿著衣裙,帶著假發髻,垂下的耳環在臉上的胡渣上晃動,燈下夜色里看起來格外詭異。
適才吵架的人原本被他們的動靜嚇壞了,待看到室內這男婦人,更是嚇的哎幼一聲“什么鬼”
室內的人不理會他,各自用刀對準地上的鐵網里的人,下一刻,似乎發現了什么。
“不對。”一個官差說,上前一步用刀一戳地上的人。
刀噗嗤刺入,但沒有血,只有稻草散落出來。
“是假的。”官差喊道,再向一旁的小窗戶看去,“上當了”
室內的幾人還沒說話,門外還在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笑死人了,這是玩什么把戲。”
室內的官差臉色羞惱,轉身舉著刀奔出來“你什么人是不是賊匪同黨”
那人絲毫不懼,還將脖子伸過來“來啊,殺我啊,還問我什么人,堂堂一孝廉,我還要問你們什么人,大半夜的,男人裝女人快來人啊這里有假冒官身的匪賊”
半夜的驛站變得喧囂起來。
嘈雜喧囂中有人走出了驛站,再回頭看了眼,將嘴里含著的一根稻草吐出來,疾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天光大亮的城鎮里,走街串巷的小販們高聲叫賣,吃喝用具皆有。
“修鞋。”有小販挑著擔子喊,擔子上掛著晃悠悠草鞋,“布鞋,裘皮鞋,草鞋。”
鞋子這種東西也是修修補補能穿就穿的,修鞋匠的生意很不錯,在街上走了沒多久遇到了客人,修鞋匠放下挑子,將一只籮筐倒扣讓客人坐,自己則坐在另一只筐上,拿著大針,利索的扯過草繩,在客人遞來的鞋子上修補纏繞。
“這邊是陷阱。”客人低聲說,翹著一條腿,看街上的行人,“讓大家別來。”
修鞋匠哎了聲“知道了,修得結結實實,客官你試試。”借著低頭用力,低聲問,“多謝趟路,怎么稱呼”
客人接過修鞋匠遞來的草鞋穿上,低頭拍打整理衣袍,說“南堂孟溪長。”再看修鞋匠笑了笑,“不用謝,要謝也是我該謝謝東堂茶老漢,他提醒有陷阱,我才用草人趟路,否則那入骨鎖魂金絲網網住的就是我了。”
修鞋匠將大陣在身前蹭了蹭,憨憨一笑“你好我好都好才是好。”
孟溪長一笑,扔下一個錢,大步走開。
雖然說都好才是好,但現在并不算都好。
救不出人,他們反而不斷暴露行蹤,這件事變得更麻煩。
孟溪長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