鄮縣的縣衙給人一種冷清而幽靜的客居之感,而錢塘的縣衙則布置得花團錦簇、富麗妖嬈,不弱瑤池仙境,顯然生活在此的主人在這方面花了不少功夫,這大概就是有沒有女主人管家的區別吧。
蕭景坤領著眾人如數家珍地講解起里面的布置,廂廡游廊、山石樹木就沒有他不了解的。若不知內情的,還以為他是住在這里的主人呢。
一時走進正堂,膽子小的蕭容華和蕭昊林兩兄妹早已緊張得渾身繃緊了,這位陸夫人給他們留下的印象顯然頗為高冷嚴厲。
而林婉婉就沒那么多的心里負擔了,雖然對方是蕭家嫡系出身的貴女,如今又是縣令夫人,但她奉公守法的良民一個,有什么可慌的單純的權勢還不足以令她畏懼,這是現代人人平等的法治理念從小給她灌輸的想法。
她連縣令都不怕,還會怕依附縣令而活的女眷嗎
跟著迎客的侍女進入堂屋,又來到邊上陸夫人及其兒女日常休息的耳房外,侍女打起簾子,一陣夾著檀香味的暖氣撲面而來。
林婉婉終于見到了被蕭景坤掛在嘴巴的儀態萬千、高不可攀的陸夫人廬山真面目了。
眼前的婦女體態富貴,三十出頭,五官精致,但臉上厚厚敷著的一層粉降低了她的顏值,令林婉婉不由擔心對方稍微一動,粉便會簌簌而落,那就尷尬了。
但林婉婉的擔憂顯然是多余的,見到來客,這位神態端莊的貴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相迎,妝容穩穩貼在臉上,毫無異動。蕭家眾人自然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而林婉婉則淡然多了。
耳房內,除了陸夫人,還有一位一身華服、面容姣好的少女,想必就是陸縣令的千金了。此時她正把打量的目光投在林婉婉的身上,兩人對視了一眼,林婉婉對其微微一笑,后者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卻未回應,林婉婉亦不以為忤。
分賓主落座后,蕭景坤又主動承擔起了相互引見的禮儀任務,雖然對陸夫人的介紹一如既往地溜須拍馬,但總體還算得體。
那位陸縣令的千金喚做陸盈兒,年方十五,雖然與蕭翀是表兄妹,但兩者長相并無相似之處,倒是陸夫人的容貌還算是與蕭翀有一兩分的接近。
陸夫人盯著林婉婉瞧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現在還做著女醫的事嗎”
大唐的女醫可不像后世的女醫生那邊受社會尊崇,相反,女醫的社會地位都很低下,而且還多數是由奴婢充當的,屬賤籍。對方這么問,顯然是不太看得起林婉婉了。
林婉婉從容道“懸壺濟世自然是好,但在下水平不足,從未想過正式行醫。”
陸夫人臉上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緩緩道“你也不必過分謙虛,之前你治好了子房的病,與我們蕭家有恩,今日既來到了錢塘,我自然要以子房長輩的身份好好地謝你。來人,取那支鳳犀簪來,賜予林氏婉娘。”
“喏。”邊上得令的侍女退了下去。
林婉婉推辭“夫人客氣了,盡心醫治表兄的并不止在下一位,不敢獨擔功勞,更不敢受禮。”
陸夫人收斂了些許笑意,說道“長者賜,不可辭,不必多言。”
林婉婉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起身從拿著錦盒返回的侍女手中接過禮物,道了謝,方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