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畫完了抽象的梅林后,竟還請蕭翀在上面題了剛才那首雪梅,林婉婉頓時如瀉了氣的皮球,心里哀嘆了一句完了、毀了。
雪梅是南宋詩人盧梅坡所創作的七言絕句,距離現在還有幾百年呢。如今卻在貞觀四年被蕭翀寫在了曹憲的畫上,這還怎么拿到現代去啊,別人看了肯定要說一眼假,假的連常識都沒了。
拋開了銅臭氣后,林婉婉專心欣賞字畫,倒是琢磨出一點心得來,這兩人,怎么有點忘年交的意思呢,畫與字,相得益彰啊。
接著曹憲和蕭翀擱筆,又討論起了昭明文選的內容。
關于這一點,雖然也算好學生的林婉婉就插不上嘴了,畢竟她當初完全奔著應試教育的路子走的,自然不可能對文選做深入研究。
而唐宋均以詩賦取士,因而文選就成了士子們學習詩賦的必讀范本,不精通才怪。什么知識只要跟科舉、考試等掛鉤,那必然會引發眾人鉆研的。
宋代也一樣,要一直到王安石掌權了,才取消詩賦取士,改為新經學。這之后,文選的地位才漸漸從與經傳并列跌落到教科書以外。
林婉婉雖然多數是傾聽學習,但偶爾也能憑著站在歷史巨人肩膀上的優勢,說出些新穎的觀點,倒也引得一老一少側目。
她在梅園與蕭翀、曹憲兩位大牛聊得不亦樂乎,小青玉也與未來名聲大噪的大牛盧照鄰玩得不亦樂乎,全然不知道觀廂房那一片已經因為她剛剛做的事兒鬧翻天了。
無論是陸盈兒輸掉了隨身的貴重瓔珞,還是何苗的馬被林婉婉的馬驚得倒地壓斷了她的腿骨,這兩件事都非小事,若是發生在地位相當的三家,倒沒什么。
可如今何家是錢塘當地士紳土著,實力經營已久,盤根錯節,到處都是姻親、鄉鄰;而陸家本身貴不可言,陸盈兒之父又是錢塘縣令。
雖說蕭氏身為江南頂級門閥,在南朝隋唐的歷史中地位舉足輕重。武則天對五姓七望下手時,刀也沒砍到在朝中有人為相的江南蕭氏頭上,歷來有“李唐天下蕭一半”的說法,歐陽修甚至贊蕭家“世家之盛,古未有也”。
但林婉婉的外家可不是蕭氏嫡系啊,一個蕭氏皇舅房被分出來的分支而已,還不在蕭氏的老本營晉陵武進生活,在這錢塘可不勢單力孤甚至還需仰仗何、陸兩家。
若今天做這件事的人是來自嫡系的蕭以熏,那結果又不同了,最多就是說幾句小輩玩馬球,難免有些不知輕重的批評聲。但事實上,卻是林婉婉和蕭家姐妹得罪了對方。
因此得到消息的蕭家長孫長媳小袁氏,簡直像是挨了道晴天霹靂,忍不住對一向賢淑的蕭湘華口出埋怨之語。
蕭湘華亦是很委屈,她雖然學過很多規矩,但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女,還不曾學會奴顏婢膝,人家都欺負上門了,怎么還能忍呢
婉婉表姐是他們蕭家的嬌客,有人欺負了自家嬌客,豈有不還以顏色之理再說,也是何苗先撞她在先,若非她馬術高超及時避開,現在斷腿躺著的人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