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響把藤椅上的十七郎驚到,他摸索著起身,歪頭問“楊先生怎么了那那、那大夫呢早說叫他給你看看,醫人而不能自醫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你更不要諱疾忌醫。”
楊儀不愿人給自己診脈。
一個原因是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自己的癥候,第二個原因則是,若是遇到糊涂大夫倒也罷了,若是遇到個有能的,很容易從脈象里聽出她是女子。
“不、不必,”楊儀擠出了幾個字“被風吹了一會兒就好。多謝旅帥。”
“真的”十七郎仿佛懷疑,又哼道“你都這樣兒了,還謝什么”
可楊儀非但想“謝”,而且非常想逃。
她的沉默,讓十七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腮“哦之前是假的,偽裝而已,在魏家宰那潑長蟲的時候沾了些血,覺著腌臜,清理起來又甚是麻煩,就先除去了。先生莫驚。”
楊儀違心地回答“不、在下未驚。”
十七郎颯然一笑“得虧嬤嬤有先見之明弄了一輛車來,不然你這個體格,只怕回不到蓉塘,路上就得倒下。”
楊儀如蒙大赦“多謝旅帥”
“你不咳了”十七郎問。
楊儀道“是、突然就好了,”聽說能走,不藥而愈“既然如此,旅帥善自珍重,早日康泰如初,在下就此告退。”
她拱手行禮,向著馬車退了兩步。
十七郎則驚訝地“等等等等你又告什么退”
楊儀一愣“這、我自回蓉塘,旅帥自然”
“我也回蓉塘,咱們一塊兒走,你忙什么”
晴天霹靂,楊儀瞪向十七郎“旅帥您說、可是”
戚峰在旁看了半天,此刻嗤地笑了起來。
十七郎聽見“你這瘋子又笑什么”
戚峰道“我在笑楊易,剛才還跟我打聽十七你的尊姓大名,怎么這會兒當著你的面兒,名字也不問了,只顧要走”
楊儀腦中嗡地一聲響,恨不得暴打戚峰的嘴。
這戚瘋子真是賣人而不自知。
十七郎則揚眉“楊先生你不知我的名姓這又不是什么絕密,我自姓薛,單名一個放,白日放歌須縱酒之放,字不約。”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薛放,薛不約。
他蒙著雙眼,可楊儀仿佛能看到他那眸光流轉,鋒芒畢露的模樣。
“聽清楚了么楊先生。”
肩頭突然一沉。
楊儀驚慌回頭,見是戚峰邊說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雖然戚隊正已經把手勁兒放到最輕,這一拍仍讓楊儀晃了晃身子。
大概是楊儀恍惚的樣子讓戚峰產生了誤會,他笑問“十七的這名字不錯吧”
楊儀沒法兒回答,只把自己僵硬的脖頸稍微往下一沉,表示贊同。
幸虧戚峰沒再為難她,他伸長脖子看向楊儀身后,哈哈笑說“哎喲咱們隋嬤嬤真成了奶媽子了”
隋子云懷中抱著個粉妝玉琢的女孩兒,正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