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心頭沉重,已經做好了“束手”的準備,直到她上前細看。
“此物什么時候生出來的”
因她是女子,府內的女眷都未回避,起先還都偷偷打量著她,聞言忙七嘴八舌回答“已經有四五天了,起初以為是蚊蟲叮咬,抹了些藥,誰知第二天竟大了些,趕緊請太醫來看,說是風疹,開了內服的,竟絲毫用都沒有,眼睜睜鼓了起來,越發沒人敢動了。這到底是怎樣”
那些大夫,有說是氣癥,有說是被什么叮咬,有說是風疹可惜都不敢著手。
而除了這些,更有些說是什么被邪祟附了之類,梁家病急亂投醫,幾乎就要請人來驅邪了,幸虧梁主事還算清明,一力制止。
楊儀細瞧了瞧“這不是什么氣癥。”給小孩兒把了脈,又看向他身上,膚色微紅,“要一根點的蠟燭,一個碗。”
一聲吩咐,底下人迅速送了來,卻不知何故。
楊儀叫無關人等且先退出,只留奶母,梁少奶奶跟夫人,她讓奶母抱著那嬰兒,自己從搭帕里找到針囊,取了銀針,火上燒過。
待銀針冷卻,楊儀靠近嬰兒。
少奶奶極為不安“干什么”
楊儀道“這是胎毒,必須要將里頭的膿水引出,再遲延下去,毒入肌理,再入骨髓,便有性命之憂,神仙難救。”
“可、可這么刺他”
楊儀垂眸“自然是會有些疼,可終究能夠救命。”
少奶奶眼含熱淚“楊大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寶兒。我的命也在你的手上了。”
楊儀溫聲道“放心,別出聲,你跟奶母一起盡量看著別叫他動。”
少奶奶擦了淚,過去逗弄孩子。
楊儀叫夫人舉著碗靠近,自己輕輕地在那腫包上刺落,頓時間,有微微黃綠的膿液自內滲出,流入碗內,夫人的手都有點發抖,楊儀道“能流出來是好事。莫慌。”
在她安撫下,幾個女子逐漸鎮定,楊儀將膿水都擠了出來,眼睜睜見孩子的后頸恢復原樣。
夫人用還有點顫的手,看向碗內,膿液幾乎有大半碗,觸目驚心。
楊儀揮紙筆,寫了一副托里散的方子人參,黃芪,白術,陳皮,當歸等。
之所以叫“托里”,便是患者身體虛弱而有邪氣之時,用這幾種藥,便能補氣益正,迅速轉好,且對于膿瘡潰破之癥至為有效。
“好生注意清淡飲食,傷處莫要沾水,此方服用月余便能除根。”
那小孩子因為有大人逗著,并沒覺著疼,此刻正搖頭晃腦,他仿佛感覺到壓著后頸的東西不見了,竟呀呀笑了起來,又去扒拉奶媽。
奶母笑道“好了好了,小少爺指定好了,他想吃奶了。之前往他嘴里塞還不肯吃只是哭呢。”
果真,當奶母解開衣襟,小家伙便湊上前去,大口大口地吮吸起來。顯然是餓極了。
京畿司。
又到了休衙的時間,葛靜葛副隊換了常服,哼著小曲準備打道回府。
冷不防薛放從廊下翻了出來“老葛”
葛靜嚇了一跳,忙止步“十七啊,你能不能正經走道兒,這神出鬼沒的,嚇死人了。”
薛放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老葛,你月俸多少”
葛靜驚訝“你問這個做什么”
薛放道“還能做什么月俸只有那么點兒,夠什么吃你是多少”
葛靜笑道“我在這里多久了,你才剛來,我當然比你要高。”
“高多少”
葛靜猶豫了會兒,伸出兩根手指。薛放盯了會兒,無法解讀“到底多少”
葛副隊只得說道“我是兩千六百文。”
薛放大失所望“這也不多。”
葛靜眼珠轉動“十七,你突然問起這個做什么”
薛放道“我是昨兒才意識到,我原來一貧如洗。想找個生財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