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登向來敬愛俞星臣,又給他吹捧了幾句,原本想出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決定抗下這“深明大義通情達理”的帽子“呃這,儀兒行事確實有些不按常理,但她無非也是為治病救人,世俗眼里雖破格,但于醫道而言并無不妥。既然你親自開口,想必也是非她不可”
“世叔說的極對。”俞星臣透出贊嘆。
楊登感受到他的誠心贊揚,微微一笑,卻又忙道“不過她始終是個女子,你行事、可務必要留意,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世叔只管放心,決不至于影響到儀妹妹的聲譽,跟楊家的百年之名。”
話說到這地步,楊登心滿意足,被俞星臣送了出門。
正在楊登要走,那邊薛放陪著楊儀回來,楊儀本以為楊登是來接自己的,忙下車“父親。”
楊登看看她的衣著,眉頭微蹙,卻到底沒說什么,只道“方才俞巡檢已經跟我說了,既然是他的決定,那你暫且留下,只等此地事情處置完畢,便立刻回府,知道了”
楊儀心里訝異,只得說道“是。”
楊登又看向薛放“十七,你姐姐暫且在這里,你要多照看著她,休要只管孩子氣,知道了嗎”
薛放差點忍不住笑,很是乖巧地“姐姐交給我,登二爺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楊登表示滿意,覺著他極其懂事。
如今有了俞星臣作保,又有薛放口頭承諾,還有什么不得了的
王蟾還昏迷不醒。
楊儀查看過他頭頂的銀針,回想給王六針灸的時候,應該就是沒留意他百會穴已經有針,加上其他幾處穴道刺激,才叫王六最終失控。
但這根針的作用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拔了出來,如果動的話,會不會對王蟾有礙。
可按照薛放所說,就算不動,王蟾也有會隨時發瘋的征兆。
看著面前的王蟾,楊儀頭一次覺著自己面對的問題是如此棘手,她不知該怎么選。
薛放站在她身旁,俞星臣站在兩人身后。
他沒有靠前,卻似乎感覺到楊儀的顧慮跟困疑。
俞星臣忽然問“儀姑娘之前可給人開過腦顱”
楊儀微震。回頭看他。
俞星臣立刻明白她干過
心中一陣悚然。雖說俞星臣早知道楊儀有許多超乎他想象的“經歷”,但是開顱
他是個連死尸都不愿意照面的人,無法想象她是為什么才去干那些事,又怎么能受得了。
他沒問出的話,薛放替俞星臣問了“你真的開過”但他想知道的顯然不止這個“是因為給人治病嗎腦袋里是什么樣兒的”
薛放對于人腦其實并不陌生,畢竟在羈縻州俇族寨子里,他已經把施武的腦漿子打了出來。
可殺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想就過去了,而要觀察一個人的腦子什么情形,那可不是“一瞬”。
楊儀低頭思忖了片刻,才徐徐開口“靈樞中說,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金匱玉函經中說頭者,身之元首,人神之所注,本草綱目中也提過腦為元神之府。”
薛放似懂非懂,但聽得極其認真“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俞星臣瞥他,道“不知對不對,我記得在道家的云笈七簽里也曾記太一帝君在頭,為泥丸宮總眾神也,照生識神,人之魂也。”
楊儀卻沒看過道家的書,聞言才看了看俞星臣“不錯,照生識神,人之魂也,跟我方才所說的異曲同工,指的無非是人的頭顱,是人神之所,元神之府,頭顱一旦有異,便能影響全身,甚至眼之所見,耳之所聞,鼻之所嗅,身之所感都跟腦顱有關。”
說到這里,她看向王蟾“尤其是百會穴,如果是用之前王六腦中所用的銀針,那刺得如此之深,按理說必死無疑。可此人竟舉止如常,只是時不時發作。這其中必定有我都不懂的奧妙。用針的人,醫術實在高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