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道“她的話難聽,也刺心,不過卻比那些很會和稀泥的太醫們要說的明白。我不怕她說的不中聽,我就怕她不像是傳言的那么能耐。”
輕輕地又咳嗽了幾聲,她才繼續道“楊儀。”
楊儀躬身“在。”
“你說我病情垂危,是沒有救了的意思嗎”
林瑯窒息。整個殿內也都鴉雀無聲,連空氣都仿佛凝滯了。
好像天地沉默,都在等待楊儀的回答。
良久,楊儀道“事在人為,病亦如此。”
“啊,你這丫頭倒也還算油滑,你這是答了呢,還是沒有答”
楊儀道“我方才只是號了脈,但求診需要望聞問切,之后才能給出判斷。所以我方才之言,也未必準確,而您的癥候,也未必無救。”
“你想見我。”
“是。”
“你可知道為何我避之不見,只叫你把脈”
楊儀已經猜到這帳內人的身份,必定極其尊貴,看那只手的年紀但她仍不敢妄猜。
京內一些高門大戶的女眷請大夫看診,還只隔著帳子,手腕墊上帕子呢。
何況是宮內的貴人,自然不能輕易給宮外的平頭百姓見著。
“你想錯了,”帳子里的人卻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緩緩道“我不見人,只是不能見而已。你既然要見我,我可以答應,只是你必須得有把握將這病癥治好,否則,你要為你這一見付出代價。你可明白。”
楊儀沉默。
帳子內的人道“要走,還來得及。若你想望聞問切,就得賭上自己的命,想好了再回答吧。”
林院首的鬢邊出了汗,他對著楊儀打了個向后退的手勢。
楊儀的心嗵嗵地跳。
片刻,楊儀道“曾有人跟我說過,醫者亦如士兵,見病癥如見賊寇,豈有望風而逃的道理。”
林瑯本正欲后退,聞言臉色一白。
殿內重又歸于死寂,頃刻,里頭的人道“你好像有了決斷。”
楊儀道“是,我愿一見。”
兩個侍從走出來,將簾子慢慢地撩起,里頭還有曾薄紗帳,里間一張寬綽大椅上坐著一人,只是坐姿極其怪異。
隨著紗帳被慢慢撩起,楊儀抬頭,她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人,雍容富態,一雙精明深邃的眼睛。
年紀大概五六十歲,面色微微憔悴。
她身著藏藍色翟衣,頭戴金龍金鳳冠,足踏金舄,從這通身打扮看來,自然便是宮內最尊貴的那人,本朝的皇太后。
但是令楊儀震驚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身體。
雖然身著寬綽的宮衣,但是仍舊遮不住太后明顯鼓起的肚子,就好像是在宮衣的底下藏著一個巨大的圓盆似的。
這種姿態,在一個妙齡已婚的女子而言,多半是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將要臨盆,但是對于太后而言,顯然是不可能的。
此刻,楊儀才明白了方才皇太后那句“賭上性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