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謝恩起身,魏明適時地又退后去,楊儀吃驚地看了一眼魏公公,卻見他又向自己使眼色。
這次楊儀學精了,忙抬起手臂架在皇帝跟前,不料皇帝瞅了眼,不由分說地翻過她的手來,竟是半握半搭地把手遞了出去。
楊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皇帝卻似受用,說道“你知道此去海州多遠,你才給太后看好了病癥,如今還得每日請脈診看,豈能一刻離了京城大不了,等薛十七他們解決了海州的事情,朕命他們把那怪物不管它是什么,都帶回來給你看罷了。”
楊儀去海州哪里只是為看什么怪物,她擔心的是海州大潮,以及因此而帶來的種種后果。
先是海州之禍,又是京城之災,假如能夠從源頭上把海州的禍患截斷,那得是多少無辜性命幸免于難。
她本來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但這兩天,直到現在,楊儀已經非常的確定自己該做什么。
“皇上,”楊儀垂眸“太后鳳體正在轉好,已經沒有大礙,只要每日服藥就不妨事,何況還有林院首在,并用不著臣”
絕少有人敢這樣拂逆皇帝。
皇帝皺眉看向她“你說什么”
楊儀噤聲。
皇帝的語聲有些冷“朕說用得著你,你竟為了一個薛十七不肯從命”
楊儀欲辯不能。
魏明察言觀色,忙上前打圓場“楊侍醫,何必執拗,皇上也是為了你著想,你的身體本就單弱,這么長途跋涉的一個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你這般的再者說了,你如今好歹也算是個京官兒,京官等閑豈能離京,要么是有調度,要么是有旨意,豈是說走就走的你還不跟皇上請罪”
楊儀心頭慘淡。
正要撩起袍子再度跪下,皇帝道“且慢。”
皇帝的眼神卻變了幾變,他打量了一會兒魏明,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兒的般輕笑。
魏公公則生怕自己說錯話,畢竟今日皇上的脈,有點難以掌握。
皇帝道“魏明說的對,你大小是個京官,既然有官職在身,自然不能輕易離開京城,可倘若你仍舊是個白身,那隨便你去何處倒也無妨。”
魏明起初聽他說自己說的對,大大松了口氣,又聽了這么一番話,眼中狐疑。
直到他盯著楊儀,猛地意識到皇帝的用意
楊儀卻并不是魏公公這種知心蟲,她有點迷惘地看著皇帝,不知他在繞什么彎兒。
皇帝道“楊儀,你不明白朕的意思是,你想去海州,隨你。只是你若去海州,你的官職就保不住了。懂了嗎”
楊儀怔怔地望著皇帝,過了會兒才遲疑地問“微臣斗膽,皇上的意思是,叫臣自行選擇嗎”
“對。”
“那臣、想怎么做都行皇上不會不會動怒”
皇帝笑道“一言九鼎,動什么怒。”
魏明卻嗅到一點不妥“楊侍醫,”他咳嗽了聲,冒著惹皇上不快的風險“你可想好了,皇上提拔你進太醫院,是破格擢升,是千古難得一見的恩典,你前途大好,可”
“住嘴。”皇帝似乎嫌他吵鬧。
但在喝止了魏公公后,皇帝看向楊儀“你倒也不用立刻回答,回去好好想想,兩日內給朕答復就行了。”
楊儀的目光在皇帝跟魏公公之間轉來轉去,終于說“皇上,臣臣已經想好了。”
魏明一震,隱約料到了什么,忙低聲道“楊侍醫”
皇帝的眼神微沉“哦,真的想好了那你想如何”
楊儀道“臣感激皇上破格擢升之隆恩,但正因為如此,臣才更想去往海州。”
皇帝的表情,像是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個鴨蛋。
楊儀跪地,磕頭“求皇上恩準。”
她聽不見什么聲響,整個政明殿靜的好像只有她自己的呼吸。
楊儀甚至懷疑皇帝是不是已經走了,直到那個聲音道“你看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