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嚇得一抖,卻還是慢慢抬起頭來。
皇帝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
他的眼神深沉如淵,幽不見底。
半晌,皇帝用一種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道“真像。”
魏明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帝輕輕地一拂袖,淡淡道“朕準了,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吧。”拔腿向內殿去了。
魏公公本要追上,想了想,由不得回頭對楊儀道“你啊看著聰明伶俐,怎么竟惹禍不知大小”
若時間充裕,他可以罵上一整天,但又怕皇帝叫他,于是趕緊跟著去了。
楊儀呆站了半天才醒神。
轉身往外走,腿都有點麻了,才邁了一步,幾乎跌倒。
楊儀扶著雙腿,慢慢地挪步到了殿門口。
抬頭,小太監們正在清洗殿門前的血跡。
望著那已經被沖刷的微乎其微的淡紅色,楊儀一陣戰栗,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么了,竟然狗膽包天地公然“拂逆”了皇帝。
要知道,皇上要是不高興了,什么海州,什么九城大疫,她在那之前,就成了第一個冤死的亡魂。
現在她還活著,簡直命大。
只不過官職是保不住了。
雖然有點舍不得,但如果真的能跟兩城的人命去換,就算是試一試都好,都也算值了。
楊儀扶著殿門口的門扇,輕輕地笑了。
殿門口的小太監見她久久不動,以為她害怕地上的血跡“楊侍醫,已經都洗干凈了,不打緊,您把這兒走。”
過來扶著她,繞開那點水漬。
楊儀道謝,鎮定了會兒,先回太醫院。
她心想自己以后不能再到這里來了,還是親自去跟林院首說一聲。
不料林瑯不在,倒是楊登正等著她。看她臉色不對,便先問她面圣的事。
楊儀雖然想跟林瑯坦白,可面對楊登,一時倒是說不出口,就只說無事。
“那好,”楊登便道“我倒是有一件,你先前特意詢問陳艾跟蒼術的事,為何”
楊儀遲疑“我聽著,今年各處的雨水都多,恐怕哪里有個不妥,而且先前我去南外城的時候,看到地上多有些死鼠之類,氣味難聞,所以才多問了一句。”
“這倒是,”楊登竟沒有認為她“杞人憂天”,反而說道“這種事情,自然是防比不防要好。”
楊儀見他從善如流的,心里頗為安慰“父親,既然這樣,那么倒還有另外幾味,也要備足才好。”
“你說,我對一對看看庫存如何。”
“黃芩,橘紅,牛蒡子,馬勃,連翹,黃連”
楊登思忖“這些都是解毒瀉火的藥,有的足,有的卻少。我記得有一個方子,好像出自”
“東垣先生試效方。”
“對了,”楊登想了起來“普濟消毒飲”
楊儀欣慰。
“父親,我、我也許要出門一趟,往海州去,你”
楊登才在回想那個消毒飲,猛地聽了這句“什么去海州為何”
“總之有個緣故。”楊儀輕聲而篤定地“父親別攔我,我去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