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低頭一笑。
大家吃了一陣兒,忽然間,有輕輕地琵琶聲從外傳來,寧振先抬頭。
只聽那琵琶聲音切切,仿佛從幽暗的夜色里傳出來的誰的低聲吟唱或者嗚咽,十分入人之心。
在座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廳門之外,俞星臣略覺詫異,若有所思,陳獻側耳傾聽,望見寧振的臉色,已經知道那彈奏的人是誰。
楊儀手支著桌子,她在曲調上并無造詣,卻也覺著這琵琶彈的極好,很能叫人共情。
薛放往外看了眼,嘀咕“這曲子怪怪的。”
楊儀忍不住問“怎么怪了明明很好聽。”
薛放一撇嘴“鬼氣森森的,我不喜歡。”
楊儀笑,心想他的脾氣是那樣,當然不喜這種小情小調的彈奏了,大概是金戈鐵馬才更契合他。
不過看在座之人,似乎都頗為陶醉,楊儀的目光不禁投向俞星臣。
人人都知道俞家三郎詩才無雙,可楊儀卻知道,俞星臣于樂器之上也頗精通。
他們這些人或許只是聽個熱鬧,俞星臣應該能聽出這曲調之中的意思吧。
她心里這般想著,冷不防俞星臣轉頭,竟看了過來。
被他幽沉的眸子掃到,楊儀一驚。
幸虧此刻巫知縣開口“這是小女所彈,小女從小喜歡琵琶曲,也曾請過幾個名師教導,今夜不過為各位助興罷了,實在獻丑了。”
陳獻故作不知地笑道“難得,巫小姐也算是此中高手了,這是什么曲子,如此動聽”
巫知縣跟寧振竟都不知。
俞星臣緩緩道“這應該是一首梁間燕,只是未免太悲戚了。”
說話間他拿了一根筷子,輕輕地在面前三才蓋碗邊兒上一敲,發出叮叮地響聲“正是夜堂無月,沉沉暗寒食。梁間燕,前社客。似笑我、閉門愁寂。亂花過,隔院蕓香,滿地狼藉”
這會兒外頭的琵琶聲也放低了,似乎在和他的低吟,竟成了一曲難得的天籟。
楊儀皺了皺眉,起身往內廳走去。
薛放立刻跟著站起,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里間。
里頭窗扇打開,夜風從外送了進來,薛放道“你不愛聽”
楊儀回頭“我我聽不懂。”
薛放笑道“我也不懂,酸唧唧的。只是你怎么沒多吃點東西”
楊儀道“吃了糕就很好。”
此刻,外頭的琵琶略高了些,只聽俞星臣沉聲吟道“長記那回時,邂逅相逢,郊外駐油壁。又見漢宮傳燭,飛煙五侯宅青青草,迷路陌。強帶酒、細尋前跡。市橋遠,柳下人家,猶自相識。”
配合那低徊幽咽的琵琶聲,幾乎令人有種目眩神醉之感。
楊儀走到床邊,眉頭緊鎖,向著窗外微微呼吸。
不料一陣風吹來,嗆的她竟咳嗽起來。
薛放急忙扶住“怎么了不舒服”
楊儀強笑“別打擾人的雅興,你陪我回去吧”
薛放求之不得,正要陪她向外走,卻聽那琵琶聲停了,寧振跟巫知縣、陳獻三人大贊曲詞配合的天衣無縫。
俞星臣默默地飲了一杯酒,卻壓不下心頭瞬間而起的千尺浪。
正駭異難耐,一抬頭,卻見薛放陪著楊儀走了出來,小侯爺的手攏在她的背上腰間,垂首凝睇,呵護備至。
俞星臣驀地站起身來“楊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