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無聲中,不知哪里一聲低呼,有人叫道“小心倭賊偷襲”
原來先前退下的倭寇,竟然趁機向著城樓上摸去。
而就在發聲的瞬間,薛放跟流主兩人幾乎同時動了。
長刀如同一道詭異的電光,流轉之間,將千萬雨絲斬斷。
剛一對上,薛放聽到嗤嗤聲響,被刀氣割斷的衣擺隨之落地。
薛放低笑了聲,運槍連出,不退反進
槍花當空綻開,就仿佛瞬間有數個煙花閃于眼前,卻又轉瞬即逝,令人迷醉之極,而又無法看清。
長槍跟其他兵器不同,他是攻防一體,攻中有防,防中帶攻,進退防守的招式層出不窮,變化多端,往往會讓敵人目不暇給,束手無策。
尤其是戰場之上,無往不利,堪稱兵器之王。
而如今對手顯然不是易于之輩,流主的刀法詭異莫測,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幾乎薛放的每一次進擊,都在他預料之中一般,長刀跟長槍交撞,卻又極快變招。
因為雙方的動作、反應,跟招式都輕靈快速,甚至兩方兵器相碰的聲響都微乎其微
一招還沒有完,下一招立刻源源不斷而來刀光跟槍鋒都連成了殘影似乎每一次的喘息,都有數招精妙變化,而每一個眨眼,都可能生死立判
剎那間,對決的似乎不再是兩個人,而是猛虎游龍,互不相讓。
兩個人你來我往,彼此極少近身,但卻比近身搏斗更加兇險百倍。
只有一點薛放到底還是吃虧在了兵器上。
他當然不知道流主這把殤影的來歷,這是倭國有名的鑄刀師親自打造,其堅硬跟鋒利程度,都遠勝其他兵器。
而且是根據流主自己的使用習慣、功力,乃至于身量等等為他專門打造,如果說流主有八分之功,那合適的兵器自然可以為他增加至少兩分之力。
可薛放的纓槍不過是城防士兵隨手的兵器,雖也算得上堅固鋒利,但也就那么回事,加上兩人生死力博,相碰之間,已經有了些許裂痕。
兩人都不是尋常之輩,立即發覺。
如果是在平時,流主可能還會惺惺作態,給薛放更換武器的機會。
但是現在,他一心想要將這少年斬落刀下,在流主的眼中,薛放,就是他奪去海州城的最大阻礙自然要立即不擇手段地除掉
他如同嗜血的野獸,從長槍的開裂之中嗅到了機會,原本方正的臉也隨之有些扭曲。
流主斷喝一聲,刀法起了變化,跟先前的輕靈不同,他開始催力。
薛放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他是想盡快毀了自己的兵器,然后趁機施為。
十七郎抿了抿唇,避開鋒芒,槍人如一,游龍似的騰挪。
流主用倭語罵了句什么,大概恨他聽不懂,便道“膽小鬼”
薛放笑道“你爺爺我就從來沒”
他這么說話的功夫,似乎因為分神,動作慢了一步,中門大開。
流主立即察覺突然露出了一處破綻,他橫刀而入,削挑向薛放右臂。
不料薛放右手一抖,長槍脫手而出,他竟是換了左手之槍,槍尖如靈蛇般,向著流主襲來。
流主眼見要削掉他的右臂,機會大好,見槍尖奔向自己面上,他忙仰身避開,感覺槍尖從下頜上擦過,流主咬牙,手上依舊用力,勢必要把這少年毀于刀下。
他跟自己的這把刀幾乎也是心意相通的,手掌心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刀刃在啃噬少年的血肉,很快,薛十七郎的手臂就將是自己的還有他的整個人
他會用這把妖刀,把這個少年切成碎片
喉頭忽然一涼。
流主微怔,垂眸之間,見自己本來已經避過的槍尖,竟又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向著他壓逼下來
簡直像是一條活了蛇,正彎曲脖頸,露出獠牙
雖有些粗糙但鋒利的槍尖劃破流主的下頜,直奔他的喉嚨鮮血已經開始滲透,久違的刺痛感傳來
流主的雙眼圓睜偏這時一滴雨水落入他的眼中,流主無法看清,而出自身體的本能,他不敢再追擊薛放,雙膝向下一壓,膝蓋往上以及整個上半身都往下平倒以避開那靈蛇般的奪命槍鋒
他的上身跟大腿,跟地面形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平行,而在流主眼中所見,是薛放那把本來已經不堪一擊的破槍,它高高在上,俯視著自己,槍尖兒上一點醒目的鮮紅,被雨水一打,搖搖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