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薛放斷喝一聲,長槍又是一閃。
流主揚眉幾分得意地笑道“你還想故技重施,未免太小看”
話音未落,他梗住了,正前進如風的身形突然一頓。
流主本來以為薛放依舊要利用長槍的柔彈之性,攻他一個猝不及防。
所以早躍身留神。
他自以為看穿了一切。
不料話音未落,心口一冷,有什么東西沒入,又極快地穿心而出。
快的就好像是一種錯覺,仿佛是一片雪花落在心頭,那么冰涼到了一瞬,然后消失。
可流主知道,沒有那么簡單。
那也絕不是雪花。
但薛放就在他的面前,那支銀槍如靈蛇亂顫,不好像少了點東西。
那是槍上的
流主只是不肯相信。
耳畔卻聽見了巫搗衣的驚呼“流主大人”
流主深吸了一口氣,隱隱地覺著哪里疼。
或許是下頜,或許是頸間,或許
他垂眸看向身上,卻什么也看不見。
眼前一陣漆黑,就仿佛天上的烏云都在瞬間多了數層,或者提前天黑了。
身形搖晃,腳步踉蹌。
這不可一世的人,向后轟然倒地
而在他身后不遠的地上,是原先激射而出的槍頭。
槍身上沾著的心頭熱血,很快雨水沖刷干凈。
那是薛放,送給那小兵的“禮物”。
城門口。
原先,因為看出了流主的失利,群寇們怪叫連連,越發瘋狂。
士兵們幾乎已經擋不住了。
所以看到海防營的人來,自然喜形于色,覺著松了口氣。
眼見有人要去開城門,老關的目光變化,終于喝道“不可”
大家怔住,都看向他“怎么了”
老關道“沒有人去海防營送信,為何他們竟會在這時侯來到何況倭賊竟能混入巡檢司內部,焉知海防營無恙此刻我等雖然危殆,卻還能支撐,如果對方有異,豈不是放虎而入”
寧振臨去之前吩咐過,叫聽從薛放的指揮。
老關又是薛放的人,城門眾人面有猶豫之色,老關見狀道“海防營可有你們認識的人”
眾人道“當然,我們跟海防營莊將軍都認得。”
老關吩咐“去城樓上細看,是不是莊將軍或者你們相識之人帶兵,仔細些”
幾個副官齊齊向上,老關帶了幾個士兵擋在樓梯口。
雨不停地從蒼灰色的天上落下,像是老天爺也在掩面哭泣。
樓梯上以及底下滿是橫七豎八的尸首,敵我難辨,凝聚的血在尸首之間,連雨水一時都澆不散。
這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的情形。
慢慢地橫刀在胸,老關深深吸氣“沒想到這條老命,今日會交代在這里”
他謹慎了半輩子,因為要熬一個“平穩”,寧肯放棄了往上爬的機會。
如今倒好半世的謀劃都歸了流水。
老關將刀刃上的血一抹,笑道“不過大丈夫七尺之軀,只死得其所便是了如斯倒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