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吩咐小甘跟屠竹打打下手,誰知小甘道“姑娘,那小梅大人帶著人跑了”
“什么跑、跑哪兒了”楊儀震驚。
小甘道“他們聽說外頭鬧起來,又聽說十九爺跟寧旅帥負傷,十七爺一個人在東門樓,他就非要趕去支援攔都攔不住”
屠竹本也要立刻跟著去,可如今縣衙內也不太平,只能先送小甘回來再說。
誰知正往這里趕來,偏偏遇到了那之前敗在黎淵手下的老婦人
幸虧那嬤嬤被黎淵所纏,體力衰退,又知道情形危急,不敢戀戰,跟屠竹對了幾招便忙撤了。
屠竹道“儀姑娘,我也要立刻前往”
不料陳獻在旁聽見,說道“你不必去,這里也是一團糟,你在這里幫手也是同樣。就算十七哥知道,也必定是這么吩咐。”
楊儀飛快地定了定神,望著這滿地的傷者,確實有幾個性命垂危的。
薛放那里是一個戰場,這里,卻是一個戰場,那里是殺人的戰場,這里是救人的戰場。
雖然她私心還是想要屠竹過去幫忙。
楊儀吩咐“小甘去檢查他們,傷不及性命的,你跟屠竹負責料理。要用的傷藥包扎的手法都記得吧”
小甘猛點頭。
前段日子在楊家里,她跟小連跟著楊儀學了不少,雖不能獨當一面挑大梁,可是處理些小傷之類,也不在話下,何況此刻正是用人的時候,也算是歷練。
楊儀先看過寧振的情形,他的情況較為嚴重,而且復雜,畢竟他的傷在心脈。
心脈受損,此刻雖還有氣息,但稍有不慎,就無法挽回。
楊儀忙先找出一顆益氣保心丹給他服下,這是強心開竅之藥,至少可以助他支撐下去,一時的話應該不至于如何。
叫人準備紙筆,又寫了一副炙甘草湯的方子,回頭看陳獻的臉色蒼白,正隱忍咳嗽,楊儀反手聽了聽他的脈,吩咐小廝“照這方子先抓四副回來。”
炙甘草湯是最通用的養心良方,此中的人參養心,桂枝養血,生地黃有益于心腎,麻仁亦能促進心脈運行,甘草又對脾胃。
這一味藥可以補心血,通心竅,在針灸之外,算是最對癥的了。
陳獻咳嗽著“儀姐姐知道我跟寧振都是被同一人的掌力所傷”
楊儀道“你們兩個的癥狀相似,只是寧旅帥比你狠些。”說著也找了顆益氣保心丹給他“那敵人很厲害是嗎”
“當然”陳獻回答了這句,看到她的眼睫一抖,立刻知道她的意思,忙改口說“對我們而言自是極厲害的,可對十七哥來說,那不夠看。儀姐姐放心就是了。”
楊儀的臉上浮出一點淡笑“誰說我不放心了。你別多嘴,吃了藥,好好調息調息為要。”
她轉身去處置一個被碎裂刀片割傷頸脈的士兵。
楊儀低頭忙碌,只為縫合傷口,一卷桑白皮線很快就用完了
可許多士兵傷勢極重,疼痛難耐,雖然很多人還強忍著不肯出聲,但楊儀如何能看不出來,有好幾個疼得昏死。
楊儀叫了屠竹,寫了麻沸散的方,讓他去配一些回來。
屠竹剛要走,陳獻道“儀姐姐,傷藥之類的,你能配,就叫人再多準備些吧。”
楊儀愣住,對上陳獻安靜的眼神,心頭的鼓點又開始猛敲,她抿了抿唇,便又寫了兩個方子,讓屠竹一并拿去。
楊儀心里清楚,陳獻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既然說了這話,那就證明還有很多傷者。
既然這樣,那東門樓那邊自然不會只是薛放跟人如何應該是起了規模不小的戰事。
之前她從巫知縣院中出來的時候,一路上都看到好幾具尸首,有蒙面的殺手,也有縣衙仆役打扮的。
縣衙里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外頭如何。
她的心異常的不安,本來她該深信薛放的,但
趁著給一個士兵看傷的間隙,楊儀轉頭望向窗外。
大團的烏云停在天空,幻化出各種形狀,這場雨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按照楊儀的記憶,確實會下足半個月。
她聽見雷聲,仿佛是從海上來,遠處蒼茫的天際,扭曲的電光撕裂陰翳的天空,又如火蛇亂舞。
楊儀心中默默地念了聲“十七”
這一瞬,她暫時忘記了所有,而只惦記著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