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謙和,好像在跟陸神官探討詳細。
陸神官先前畏懼薛放的威勇,現在則畏懼俞星臣的口舌。
“確實如此,俞大人聰慧,倘若大人專心于斯,只怕必有所成。”他苦笑回答,試著活動雙手,擔心自己的手已經是廢了。
“過譽,”俞星臣淡淡道“如今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便是任家的內情。不知陸神官能否毫不隱瞞地賜教”
“任家”陸神官嘆了口氣“我先前跟小侯爺和楊太醫說過,任家的事情,他們見了老夫人就知道了。那跟我無關。”
俞星臣道“當真無關”
陸神官屏息。
俞星臣道“任家原先是甑縣大戶,因有些田產,故而不再經商,專心教導,才有考中了秀才的公子。可我先前去過,發現他們家幾乎是家徒四壁寒酸的很。想必,錢財都用來在神官這里點蓮花燈了吧。”
陸神官心頭一震“呵呵”干笑了幾聲,他道“那也不過是他們誠心誠意貢獻的。”
“他們既然有所貢獻,那神官自然也該有所庇護才是,那不知神官給了他們什么”
陸神官目光閃爍“我其實,只說要給老太太禳解祈福,而已。”
“任家的那兩個失蹤的孩童,我見過了。”俞星臣垂著眼簾。
陸神官身子向后一仰“你、你”
俞星臣抬眸,眼神在瞬間冷到了極至“你若是還不愿意說實話,我也不必要再繼續了。”
先前,任家老太太已將是病入膏肓。
本縣內也請了兩個大夫,可都不能治好老夫人的病。
任秀才病急亂投醫,又因為母親篤信陸神官,他索性便去懇求陸神官賜法救命。
陸神官知道他們家里頗有些產業,老太太也曾在這里點過幾盞蓮花燈,倒是不舍得就這么輕易的放過。
只是單靠“法術”,未必能給老夫人吊命。
這些年他涉獵過許多歪門邪道的書籍,很快想到了一個法子。
因說道“倒是有一個救命的方法,只是就算我說了,秀才也未必肯答應。”
任秀才懇求告訴。
陸神官道“我觀老夫人乃是陽壽已盡,故而吃不進任何東西,本來是藥石罔效。”
任秀才渾身戰栗“神官請賜教。”
陸神官道“假如是至親骨肉的血肉,非但有滋補之效,且能延年益壽,或許可以一試。”
任秀才先是震驚,卻又面露喜色道“我乃人子,性命都是父母賜予,就算讓我以命相換,我又如何不愿意我已經許下誓言,情愿傾盡所有救回家母,到底如何行事,還請神官再行賜教。”
陸神官見他竟似肯答應,倒是有些詫異。
思忖再三,陸神官道“秀才之志誠孝心令人動容,只不過,要想延長陽壽,最具滋補之用的,乃是幼兒。”
任秀才愕然。
本來陸神官沒料到任秀才會照辦。
他只是用這種聳人聽聞的話,鎮唬秀才,更顯得自己神通廣大。
倘若秀才不愿意,也無非是老太太身故,跟他無關。
不料任秀才居然能夠痛下決心,真的干出了殺子救母的行徑。
但就算知道了任秀才對自己的孩子痛下殺手,陸神官也沒覺著如何,他自認為,事情不是自己干的,當然跟他無關。
何況,他的的確確順勢給任家老太太禳命來著老太太多活了這幾個月,已經是算了不得了。
當著俞星臣的面兒,陸神官把自己從不肯對人說的、都說了出來。
俞星臣“呵”了聲。
陸神官的手總算能動了,稍微攏了攏,他道“俞大人,我只是稍加指點,究竟如何還是秀才做主,任家如何,確實不關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