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有點不太確信。
但面前的人確實并非藺汀蘭,偏偏臉一模一樣。
可是她從沒聽說過,長公主生的是雙胞胎。
至少外頭的人并不知曉。
此刻望著面前少年毫無血色的臉,這個人跟她不同,他的體弱之癥,已經到了回天乏術的地步。
楊儀又看了眼永慶公主。
她隱隱地猜到了幾分。
楊儀之前在外頭游走的時候,也算去過不少地方。
對有些地方而言,雙生子本系平常,甚至可算作一件好事。
但天下之大,不能一概而論,又不知是從什么時候傳下來的陋習,竟說是雙生不祥。
故而在某些州縣府地,婦人懷了雙胞胎,必定要弄死一個,才肯罷休。
這種事情,楊儀曾聽聞過,并不少見。
她對玄學之事知之甚少,卻深深懷疑這所謂雙生不祥的說法。
但這件事洛蝶也沒有教導過,也沒有書冊詳細記載。
永慶公主見她已經知道了,便站起身來,淡淡道“不錯,他們確實是雙生子,”目光又看向面前的少年“這是夜蘭,是他的哥哥。”
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楊儀望著面前的藺夜蘭。
她的心中略覺奇怪,藺汀蘭,藺夜蘭,單單從字面看來,好像是汀蘭要在前,而夜蘭
藺夜蘭靜靜地看著楊儀“皇上只賜了一個名字,誰能擔得起藺家,誰就是汀蘭。而我顯然不成。”
楊儀身上掠過一陣寒意。
永慶公主面上卻露出不忍之色,忙又俯身握住他的手,溫聲道“蘭兒,不要這么說。你會好的當初楊侍醫給太后看診的時候,最初診脈,不也說無可救嗎”她特意回頭看了一眼楊儀“楊侍醫,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楊儀有點口干舌燥。
太后的癥狀雖難辦,但那是拖延了太久之故,若治療得當亦能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可是藺夜蘭他的脈卻是散葉脈,連枯木都算不上,掛在枝頭的枯葉而已,該怎么“回春”
但是當著這少年的面兒,楊儀卻又沒法兒讓自己說那些殘忍的話。
不料藺夜蘭道“母親,不要為難楊侍醫了,我的病癥我自己知道。”
永慶公主似乎還想安撫兩句,但卻說不出來,只把藺夜蘭擁入懷中,她喃喃道“不,不會的。一定有法子。”
楊儀望著永慶公主,此刻慈愛如斯,如一個極稱職無可挑剔的慈母,叫她簡直懷疑當初茍七案子中發生的一切或許是個誤會。
又或者,不過是人之兩面而已。
藺夜蘭故意說自己想喝百合銀耳羹,永慶公主一疊聲答應著,竟親自去做了。
等她去后,藺夜蘭望著面色復雜的楊儀,道“母親最拿手的就是這個了,只要我說想吃,她就會很高興。”
楊儀垂首,不知該怎么接口“是公主愛子之心,令人動容。”
藺夜蘭低低咳嗽了兩聲,道“你見過了汀蘭,你不如猜猜,為何是同胞兄弟,我的身體卻如此之差”
楊儀搖了搖頭。
“你是大夫,一定也見過類似的事,真的不知”
楊儀抬眸,終于道“女子懷胎,本就極其不易,若是雙胞,自然越發多了許多不測之難處,我也確實見過一些。”
比如懷了雙胞,難產的幾率也隨之加倍,更比如一生下來就是死胎,或者雙子之中只活一個的
比比皆是。
可想而知,在那些盛行雙子必須留一個風俗的地方,好不容易能得一對健康的雙胞兒,卻還要被弄死一個,對新生子跟母親而言,是何等的殘忍。
藺夜蘭很認真地聽著她的話,道“你說的對,我雖是頭胎,但據母親他們所說,當時生下來,像是個小貓崽子,動也不動,哭也沒有聲音,把他們都嚇壞了。”
楊儀聽他說的如此,自己也能想象當時那種情形,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