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外城這里,一大早楊登就趕了來。
一并來的還有太醫院的四位太醫。
他們便是來接替林瑯、楊佑維跟楊儀的。
楊佑維撐了這幾日,也已經似強弩之末,如今見疫癥緩和,到底能松口氣了。
跟楊登略說幾句后,被扶著進內,頓時跟被抽了筋兒似的,困倦的不想再說一個字。
楊儀卻不愿在此刻離開。
她的病還沒有好,這時侯回去,不管到哪里都怕傳了人。不如還是在這里。
楊登先來看過了楊儀,望著她形銷骨立,面上毫無血色之狀,楊二爺一時滿目酸澀。
本來還想親自聽聽她的脈,望著那一束花枝般纖細的手腕,楊登還是沒有伸手。
只是細細打聽了林瑯,林院首說是沒什么妨礙,只要再喝兩副升麻鱉甲湯,就可以換成藥性溫和些的連翹解毒活血湯,然后再服用些補中益氣丸,生脈飲之類的,趕緊把之前損耗的元氣補起來就是了。
林瑯倒也體會楊登的心意,頗安慰了他一陣。
楊登也強打精神,請林院首只管先行回去主持大局,此處他在就行了。
之前,皇帝下詔,命京城之外的各州縣都抄了連翹解毒活血湯跟升麻鱉甲湯的方子,叫他們各自留神轄下的疫癥種種,便宜處置。
對于林瑯楊登等人而言,在這么一場足可以毀滅全城的大疫之下,能夠保得住大多數人安然無恙,這已經是極難做到的奇跡。
要知道鼠疫這種,歷來是最難控制的,此癥蔓延開來的話,十室九空,絕非妄言,不少醫書之上便有詳細的記載。
而似是馮雨巖親歷的蒙碑那樣滿城皆毀的,也自然有之。
林瑯跟俞星臣離開南外城的時候,路上,其實就見過好幾家舉哀的。
紙錢在地上被風吹動,隨風亂旋。
可此時,俞星臣站在路邊,靜靜等候車駕經過。
人群中,楊佑持作為儐相陪同,一眼看見路邊的俞星臣,忙要過來寒暄,俞星臣卻輕輕抬手,示意楊二爺不必。
楊佑持只得勒馬,向著俞星臣拱手示意。
俞星臣凝視著中間的那頂大轎,前塵往事,過眼煙云。
就如同先前他在路上遇到的那漫天飛揚的紙錢,飄飄揚揚,簡直像是冬雪提前降臨。
所有珍視的厭棄的,像是都已經死去了。
俞星臣先返回來了巡檢司,向馮雨巖細說南外城的種種。
他并沒有就說胥烈是奔著薛放來的。且在提到胥烈的時候,只說他最后挾持了了人質,又趁亂逃出了京城。
馮雨巖問道“此人當真是來自北原”
俞星臣道“十有八九。”
馮雨巖道“那這番京內鼠疫,可跟他們有關”
“這應該是個巧合。”俞星臣謹慎地回答,“至少目前并無證據。”
馮雨巖皺眉“如今鄂極國的使者在京內,而鄂極之所以要跟本朝交好,卻是因為跟北原交惡,難保他們是為了破壞此事而來。”
俞星臣道“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雖說他們如今逃出城去,卻也不能就此放過,狼子野心,必有后患,”馮雨巖冷哼了聲,命葛靜道“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嚴命各地的巡檢司衙門,留意形跡可疑之人,再請偵緝司出動,立刻去追蹤他們的行跡”
從京城到北原,就算是一直不下馬的狂奔,也要半個月時間,何況他們根本不可能不換馬,不歇腳。
馮雨巖吩咐過后,對俞星臣道“你也勞乏了,看著臉色不佳,且下去歇息。另外,府里也派人來問了幾次,稍后你便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