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苦笑著低了頭。
來找陶氏的,出乎意料,竟是水粉鋪子里店東的女兒,那女孩兒姓沈,年紀才十六歲,生得頗有幾分姿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
那天沈小姐乘車而來,幾乎她擦進門,陶氏就知道將發生什么。
沈姑娘卻很坦然,同她一起到了屋內,說道“我來這里,只為了一件事,希望你跟先生和離。”
陶氏屏住呼吸“你、你說什么”
沈姑娘道“先生跟我說了,他早就跟你夫妻之情單薄,是你因為孩子的事情糾纏他不放,他又是心軟的人,所以才一直拖著。”
陶氏只覺著眼前天暈地旋“你胡說”
沈姑娘驚奇地看了她一眼,道“難道我會跟你編造這些他跟我說了很多遍,他會跟你和離,你要是不聽勸,他就狠心休妻,當然,他不想做的那么難看”
陶氏心中火起“我不會聽你的,你給我滾”
沈姑娘皺皺眉道“你果然如先生所說,脾氣這樣的暴躁我不跟你計較這個,我只想你知道,我今日來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陶氏匪夷所思。
“先生心善,不好意思跟你開口,索性我來跟你說,只要你答應和離,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子,足夠你兩三年花銷的。如何”她理所當然的說,甚至是慈悲的口吻。
陶氏的嘴唇哆嗦,望著少女看著十分嫩的臉,這女孩子不算太美,甚至沒有自己年輕時候好看,但她竟滿臉自傲,還這么堂而皇之的跑到自己的家里來,挑釁一般。
“你”陶氏不知道自己該從哪里說起,“滾,滾出去我不信,除非讓他跟我說”
沈姑娘身后的丫鬟忙過來“我們小姐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別給臉不要臉,易先生都不想要你了,你干嗎死纏著他”
陶氏索性抄起旁邊的掃帚“你們走不走”
丫鬟趕緊護著沈姑娘出門,一邊道“小姐,你就不該來,讓易先生直接休了她就行了,哼,真如先生所說,是個不講理的潑婦呢。”
陶氏聽得眼前發花,把掃帚扔了出去。
夜色寂靜。
有人滿心關切這并不算驚心動魄的犯婦家事,有的人卻并沒有耐心。
一個衙差聽著聽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卻被俞星臣瞪了眼。他趕緊低頭站直。
俞星臣道“難道是因為這個,你才起了殺心”
陶氏搖了搖頭“大人,我嫁給了他,已經十多年了,孩子都這么大了,我要是跟他和離,以后如何過活還不被人戳破了脊梁骨何況,孩子怎么辦”
俞星臣道“那你怎么做的”
那天易仼回來,他顯然知道了沈小姐來過家里的事情,因為陶氏告訴他的時候,他顯得并不很驚訝。
只敷衍似的錯愕了一下。
陶氏道“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仼呵呵一笑“你不用理她,一個任性的小丫頭罷了。我在他們鋪子里,她時不時地就來糾纏我,因為是掌柜家里的,我當然不好冷臉,自然同她多說了兩句,她可能就錯會了意。”
這話放在以前,陶氏只怕就聽了。但是
陶氏激憤“錯會了什么意思要嫁給你的意思你又跟她多說了什么讓她覺著你要跟我和離甚至休妻,讓她罵我是潑婦”
易仼皺皺眉“你知道的,那些小丫頭,都是這樣刁蠻的,給她們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
陶氏呼吸急促,又急忙讓自己鎮定,畢竟她是絕不能和離的“既然你這么說,那你去告訴她,叫她死了這條心,更別來家里攪擾,我倒是無妨,若是讓孩子聽見了呢”
易仼的唇動了動,略嘆了口氣“好,知道了,你別生氣,我跟她說清楚就是了。”
那天后,確實有一段時間安穩無事。陶氏還以為真的就過去了。
直到那日,魏云忽然來找自己。
幾個人都是這附近住著,自然認得,陶氏忙請魏云坐,問他這一陣子如何之類。
魏云現下仍是在教書,他是個勤謹正直的人,陶氏看出他似乎有事,打聽幾句,魏云卻最終沒開口。
正坐著,易仼回來了,易仼見魏云在這里,臉色不太妙,陰陽怪氣說了幾句話,送了魏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