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石一樣晶白的臉色,加上這樣的神情,讓她看起來就仿佛是個真正的玉做的人,而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真人。
這一刻,雖然是敗局已定,可使者并沒有為自己這看似“意氣用事”的一睹而后悔。
恰恰相反,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他甚至為自己能夠為此一賭,而覺著自傲。
因為這個人大周的永安侯,本朝的第一位女太醫,她值得。
只可惜他功敗垂成。
在所有沸騰的狂烈之中,也有人如使者般,心思并不在場中,而在場外。
俞星臣是一個。
他離楊儀很近,她的所有反應都沒逃過他的眼睛,而望著小猷起身,塵埃落定,他卻仿佛早知道了這個結果。
就如同先前他從鄂極國使者的臉上判斷戰況一樣,他本來想從楊儀的反應,看到輸贏。
但起初,他什么也看不出來。
可俞星臣仍是相信,楊儀不會失手。
他信的是她的能耐。
所以也迷信似的,相信最終的輸贏。
奇怪的是,在此刻無盡的喜悅之中,俞星臣的心里竟有些許絲絲的疼。
同樣望著楊儀的,還有一個人。
西北軍的牧東林,雙臂抱在胸前,牧督軍望著人群中最為平靜的永安侯。
從最初聽說名頭的不以為然,到眼見薛放對她過分示好的微微惱慍。
一直到現在,牧東林突然發現,原來最糊涂愚蠢的是他們這些人。
薛十七的所有行為都得到了解釋,而順理成章。
因為楊儀確實是值得他盡心呵護的至寶。
只有這樣的女子,才值得那天生桀驁不馴的少年為之盡心折腰。
牧東林抬頭,長吁了聲,轉身。
在牧東林身后的桑野阿春跟鹿子三人,起先只是跟著牧督軍來看熱鬧的。
不料竟被廖小猷跟索力士的對戰之慘烈震撼。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人,比那些尋常百姓們更清楚廖小猷跟索力士身上所受的傷有何其之重。
而廖小猷在那樣不可能起身的絕境下重又站起,反敗為勝,更是讓他們雖然親眼目睹而無法相信的。
那簡直不是區區凡人所能做出來的。
他們雖然為這個局面而歡喜,但更多的是震驚。
因為每個人將心比心,在這種情形下,他們絕對不可能不可能做到
是楊儀出神入化的針灸之術,是廖小猷自己超越了極限本能的爆發或者兩者都有
無法估量。不能猜透。
原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卻收獲了足以銘記一生的震撼。
他們意猶未盡,可是牧東林已經轉身。
桑野叫道“五哥”
阿椿沉穩,拉了拉他,回頭看初十四。
初十四一直都在楊儀身旁,卻也還留心牧東林這邊兒。
見牧東林轉身往外走,阿椿又對他使眼色,他稍微猶豫,垂眸看向楊儀。
“永安侯。”初十四喚了聲。
楊儀若有所覺“啊十四爺”
初十四俯身,撫住她的臉。
楊儀竟忘了反應,怔怔地看著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目光相對,初十四微微一笑,忽然湊近了,竟在楊儀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楊儀只來得及稍微一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