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盡力而已。
所以她在動手之前,就已經摒除了自己的七情六欲,那些沖動、關心情切的心緒一概不能有。
她的眼前只有待處置的危癥,只有盡力做好這件事。
大概是第八根肋骨,斜斜向上,就擦在肺葉旁邊,只差一寸。
老天還是寬愛小猷的,倘若當時肋骨直接戳中肺葉,就算楊儀是大羅金仙,也無能為力。
楊儀清除了骨碎跟已經開始出現的血腫,小心翼翼地將那扭曲的肋骨復位。
可第九根肋骨跟胸骨相接的軟骨已經完全被震碎,楊儀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心都涼了,手停在半空不動。
她以為過了很久很久,但其實那只是很短的一瞬。
旁邊,張太醫狠命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傷的如此,是不是接不了,要除掉嗎”
他不知道該表達這種他自己都無法接受的局面。
所謂“除掉”,就是把碎裂的肋骨切斷、完全取出的意思。
楊儀的眼睛一動,盯著殘存的那點軟骨“不、不可以恢復的。”
張太醫滿臉震驚,還是說道“都這樣了還能恢復永安侯,千萬不要勉強”
此刻張太醫也豁出去了,反正人已經給切開了,說句不好聽的,此刻的廖小猷就像是像是什么豬牛羊,而他們就像是一群屠夫。
可是跟豬牛羊不同的是,廖小猷還活著,這種情況下,也沒什么可顧慮的了,直接面對就是了。
張太醫舔了舔因為過度緊張而干裂的嘴唇“假如恢復不了,再處理就越發的難上加難,難如登天。”
甚至于連處理的機會有沒有,都難說。
畢竟此刻“內傷”成了“外傷”,就算處理好了肋骨的骨裂,卻還有其他的風險,比如心肺積氣,比如內出血,比如傷口潰爛,比如會一下子讓人喪命的原因,多了去了。
楊儀只簡單地回答了三個字“我知道。”
小猷本就生得高壯,若是失去一根肋骨支撐,以后對于他的心肺必定大為不妥。
別說是再動武,就算素日行動,一舉一動只怕都會有呼吸困難之虞。
對小猷這樣的人來說,假如落入那種境地,隨時隨地都要擔心一命嗚呼,那她這會兒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楊儀覺著,只要有機會,無論如何得為他保住這根肋骨,讓他依舊是往日的那個廖小猷,而不是一個動輒連呼吸都不能自主的什么人。
最后縫合,是由張太醫來做的。
做完了最艱難復雜不可想象的部分,楊儀已經脫力了,拿一根針都重若千鈞。
她簡直想倒頭睡過去,但還不能撒手不管。
吩咐人去備湯藥,外用的,內服的,還要打造一架外用的固定他胸肺的木架
而小猷這樣情形,一時不能挪動,只能暫且在步兵衙門里休養。
因為目睹了小猷大展神威,步兵衙門上下的這些武官們,均都敬服的五體投地,知道小猷在這里,也都巴不得多盡些心意,要他快些養好。
中午時候,端王進宮,向皇帝稟告擂臺的事。
隨行而來的還是鄂極國的使者。
皇帝當然早就清楚一切,還是面無表情地聽完了端王所說。
他淡淡地瞥向使者“這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打死了你們的人,還得回了丹崖啟云。”
“回皇上,所謂愿賭服輸,今日才知道大周之人才輩出,我們輸的心服口服。”使者居然開始說人話了。
皇帝笑道“使者這也算是前倨后恭了。”
使者道“我朝愿意納貢稱臣,只有一件請求。”
皇帝道“總不會還惦記著永安侯吧”
使者確實惦記,但又有什么辦法,他搖搖頭道“永安侯是大周的永安侯,臣已經明白,我所要請求皇帝陛下的,是關于我國的凍土重鎮給北原侵占之事,請皇帝陛下看在我朝歸還丹崖啟云的誠意,派兵協助,奪回凍土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