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是江太監親自撐傘過來,小甘回身扶著楊儀下車。
楊儀轉頭看向身后的車輛,那里是胡太醫跟張太醫眾人,只見幾個藥侍撐傘,也陪著兩名太醫下地。
這邊姜斯吩咐過手下侍衛們,自己就同江太監一塊兒,跟隨楊儀走到寺廟門口。
那寺內的主持燈影下看到楊儀被眾人簇擁而來,她披著黑緞斗篷,里頭是石青圓領袍,腰束玉帶,腳踏宮靴。
再細看面上,只見頭戴忠靖冠,額前束著網巾,竟是如同皎月冷玉般的面色,隱然生輝,著實不俗。
僧人迎出了十數步,合掌道“不知永安侯大駕而來,有失迎迓,還請見諒。”
楊儀道“主持客氣,我等因錯過宿頭,不得已在此打擾。”
僧人笑道“哪里,這自然是注定的機緣。我等方才聽聞永安侯在此留駐,已經命人去打掃客房,幸而平時也有觀復縣城內的香客來來往往,客房還是頗有幾間,永安侯但留無妨。”
旁邊的迎客僧道“雨愈發大了,請永安侯入內相談,我們也好奉茶奉飯。”
這些僧人倒是十分殷勤。楊儀道謝,便招呼了胡張兩位太醫等,一起進了寺內。
因是天黑,不便參觀前頭的神佛之像,僧人等只陪著楊儀向后院香客歇腳之處而去。
楊儀打廊下經過,向著中間大殿掃了眼,見燈火光中,金漆的佛像垂首低眉,大概是因為雨夜之中寒意凜然的緣故,看著竟少了些儀態端慈,反透出幾分陰森。
斧頭領著豆子,跟在楊儀身旁,路過此處之時,豆子也向著那邊兒張望,鼻子掀動,放慢了步子。
斧頭怕它亂跑,叫了聲,豆子才忙又追上。
主持親自陪同,率眾僧人到后廳內落座,小沙彌送了熱茶上來。
僧人道“請永安侯用茶,驅驅身上寒意。”
楊儀剛要端茶,江太監道“大人稍等。”
江公公自己端起茶來,先用銀針試了試,又輕嗅其味。
這還沒完,他又取了一個新茶盅倒了半杯嘗了口,覺著無礙,才交給楊儀。
那主持的眼中透出幾分詫異,卻也知道他們來歷非凡,而江公公又是一副宮內的做派,他們自然不敢說什么,只笑道“小寺地僻寒微,沒什么好茶招待,怠慢了。”
楊儀知道是江太監的職責所在,故而并不言語,只和顏悅色地說道“多謝主持僧人。前來相擾,承蒙相留,已經甚是感激了,豈敢挑剔。”
僧人問道“永安侯夤夜路過此處,不知是有何急事”
楊儀道“往北而去。”
僧人“哦”了聲,道“不會是北境吧”
“僧人為何知曉”
“這先前曾有香客前來,不知是誰提過一兩句,故而有些印象。”
楊儀點頭,心想這寺廟頗大,又靠近觀復縣,大概是香火鼎盛。
她便問道“還有一句話請教。先前可也有往北去的、京內來者在此路過或借宿么”
主持微怔,繼而笑道“前日確實有一隊人,不過并沒有進內,只從外間匆匆去了。”
楊儀心中惦記的是艾靜綸,但聽他說是“一隊人”,便問“可知道是什么人”
主持緩緩搖頭“只聽門口的小沙彌說,像是哪家的內眷等,實不清楚。”
楊儀聽不是艾靜綸,便不再問了。
正說間,姜斯手下一人走到門外。
姜統領出了門,同那人說了幾句話,聽不清楚。
主持等見狀,便起身道“已經命后廚開始造飯,只不過粗茶淡飯,也請永安侯莫怪。大人遠來,必定勞乏,我等就不打擾了。”
楊儀起身相送,這一行人便退了出去。
門口處,斧頭正在給豆子仔細擦拭身上被雨水打濕了的毛兒,把那黑毛擦的極亮。
見僧人們出來,斧頭怕豆子受驚,便摁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