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要說的那句話是
“難道你們串通好了不成”
當時俞星臣便覺著龐一雄跟赫連彰之間仿佛有什么“默契”,只是影影綽綽想不明白。
直到龐一雄懷疑楊儀對他的診斷,也是串通起來一唱一和哄騙他的,這才提醒了俞星臣。
俞星臣最初把目光投向龐一雄的另一個原因是,在赫連彰行刺這件事上,龐一雄才是真正的得利者。
本來,若是沒有赫連彰在前的話,龐一雄很可能就是兵備司副指揮。
如今卻是赫連彰炙手可熱。
事實上,赫連彰出事之后,連帶兵備司都被戴知州敵視,而身為救了知州的人,可想而知龐一雄將來必定扶搖直上,越眾而出。
最初赫連彰醒來后,并不著急供述別的,反而把事情兜攬在自己身上,俞星臣詢問晁大通,得知龐一雄曾救過赫連彰性命,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赫連彰才絕口不提別的。
而龐一雄也深知赫連彰的為人,知道赫連絕不會出賣自己。
赫連彰已經醒了,在他的房中,晁秀在內守著,晁俊挨著門站著,扭著手不肯靠前。
楊儀昨天晚上不在,本不知情,可胡太醫嘴快,早告訴了她。
這會兒里頭晁秀道“俊兒你過來。”
晁俊身子搖晃,慢慢地蹭到里間,晁秀道“向彰哥道歉。”
努了努嘴,晁俊耷拉著腦袋“大哥,我錯了,等你好了,任憑你打罵,我給你賠罪。”
榻上赫連彰歪著頭看著他,輕聲道“我怎么會怪你,我像是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淘氣著呢。”
晁俊眼圈微紅,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赫連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俊兒,不許哭了。”
聽了這句,晁俊越發撲在床邊,嗚咽起來。
晁秀兒輕輕地撫摸他的肩背“別哭了,你哭不打緊,彰哥的傷還沒好。別叫他難受。”
晁俊聞言吸吸鼻子,爬起來往外走。
正楊儀跟俞星臣在門口,晁俊呆了呆,問俞星臣“大人,我聽說戴知州來了,父親在跟龐校尉比武,是怎么回事”
俞星臣沉默“現在沒事了。”
晁俊突然道“龐校尉不會是壞人吧”
俞星臣問道“你為何這么說”
晁俊道“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為什么要比武,何況是龐校尉刺傷了彰哥哥的。”
“你果真有些小聰明。”俞星臣一笑。
晁俊瞪圓了眼睛“龐校尉真是壞的可”
“可什么”
晁俊呆呆道“他怎么會是壞人呢。平時對我們也很好。”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赫連彰。
俞星臣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笑“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假如一個人是大周人,卻濫殺無辜,那他是個好人么假如一個人是北原的人,卻為了大周百姓出生入死,你說他可是個壞人假如讓你選擇,這兩個人,你愿意跟誰在一起呢”
晁俊眼神閃爍,囁嚅道“當然是北原的人。”
俞星臣道“古人云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于中國則中國之,假如一個人生于斯長于斯,用大周之風俗禮儀行事,那他就是周人。明白嗎”
這一句是出自韓愈的原道,用以評點孔子的春秋。
晁俊不知不覺肅然起敬,就仿佛在學堂面對夫子“明、明白了。”
俞星臣知道他未必這么快明白,但這孩子聰明,遲早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