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時候不早,倒要趕緊啟程才是。
晁大通打起精神,親自相送,戴知州也同行,一直出了城外四里。
俞星臣正欲讓他們回轉,卻聽到犬吠聲,而他身邊的小乖也一激靈爬起來,趴到車窗邊上,歪著頭叫起來。
外間,晁大通正欲過來話別,聽見犬吠,又看到楊儀的車駕中,車窗口上探出豆子黑乎乎的頭。
狗子竟是看向他,狂吠不止似的。
晁大通還以為這狗子是不知怎么了。戴知州則握著自己的帽兜道“永安侯的狗兒也是難得一見的靈犬難不成是舍不得衛城。”
晁大通聽了這句,不知怎地回頭看了眼。
這一眼,驚的他的三魂七魄離體,當下急忙勒住馬兒“全隊隨我回城”
他竟然來不及跟俞星臣和楊儀告別,調轉馬頭,打馬狂奔。
此刻晁大通帶出來的,有一百余精銳,本來不知將軍是何意,等到轉頭看時,頓時也悚然驚動,毛發倒豎。
原來身后的城頭上,竟冒出一點青色的煙痕那正是北境這里的將士所最望而生畏也最怒發沖冠的狼煙
戴知州看他忽然跑了,叫道“晁將軍你干什么”跟著回頭,望著那一點如同黑云似的廊檐,戴知州一口氣上不來,幾乎跌下馬兒去“回城,回城”他聲嘶力竭叫了幾句,也跟著揮鞭打馬。
此刻靈樞也發現了,趕忙去跟俞星臣告訴。
俞星臣一聽便知道不好“快停車。”
當楊儀俞星臣一行轉頭返回,還未到城門,晁大通已經沖到了兵備司。
等他們也趕到的時候,只見兵備司門口士兵林立,戴知州跌坐在門口處,不知是因為往回跑之時顛簸太過,還是別的緣故,垂著頭只管吐。
俞星臣來不及詢問他怎樣,一路向內,看到地上血跡斑斑,正有兵備司的人在抬尸首,另有負傷之人,發出低吟。
楊儀跟張太醫等慢了一步,猛地看到這場景,恍入噩夢境中。
突然間,張太醫如夢初醒似的叫道“胡知方”攥著袍子向內沖去。
楊儀本來正想去看那傷者,猛地聽張太醫喊了一聲,血都在瞬間仿佛冷了。
姜斯從下車開始便面色凝重,亦步亦趨不離左右,江太監察覺楊儀發抖,忙道“不至于有事的,胡太醫聰明的很他肯定躲了,我去探聽探聽。大人別急。”
張太醫飛奔進內室,直沖赫連彰的病房而去,他知道多半胡太醫是在那里的。
而越是靠近他越是害怕,因為路上也時常看到受傷或者死去的士兵,進門檻的時候他差點被腳下踩著的血給滑倒
江太監從后趕來,扶了他一把“別急,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住。”
此刻一個士兵經過,江太監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太醫呢”
那士兵認得是永安侯的人,不敢怠慢“是有細作突然發難,那位太醫像是在里間。”
兩人聽說胡太醫無礙,各自放心,忙向前去。
才走了幾步,就見胡太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他低著頭,正在看自己的雙手。
張太醫喜極而泣“你這犟驢,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真的”
胡太醫竟置若罔聞,張太醫趕到跟前,猛地看到胡太醫的雙手全是鮮血,臉上到頸間,乃至半邊身子,鮮血淋漓。
“你受傷了”張太醫驚魂,破了音。
江公公看情形不太對,便問道“胡太醫,你怎么了”
胡太醫抬眸,雙眼呆滯“死了。”
“死了誰死了”張太醫問。
江公公卻屏住呼吸,邁步向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