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驚慌失措,人頭攢動,看到他們的將軍胸口一個血洞。
素日不可一世的鐸將軍張著口,已經說不出話來,空洞的眼睛盯著夜空。
他曾經得意算計,會在此處埋葬多少周朝的將士,但千算萬算,仍是算錯了,只送了卿卿性命。
最后一片雪花定住,鐸將軍睜著眼睛,沒了氣息。
老關帶著人從右邊,威遠的袁將軍帶兵從左翼沖殺出來。
而北原軍中群龍無首,其精銳原本都在鐸將軍身旁,卻都因目睹鐸將軍被殺,早都魂魄膽喪
被老關袁將軍等帶人拼命掩殺,竟傷亡慘重,倉皇潰逃。
雖然薛放所帶之人,也不免有所傷亡,但他們只有三百人不到,因是奇襲,傷亡率微乎其微。
跟北原軍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至于那位老獵戶,他的兒子并無大礙,相反,穆不棄他們堅守的這幾天里,還多虧了他。
因為已經沒了吃的,這狗娃子就發揮本色,去林地里捉些野兔,甚至田鼠,老鴰,麻雀之類,若這些也捉不到的時候,就去翻找積雪底下、枯樹葉下面藏著的那些蟲兒,蟲兒沒有,就撿那樹底下的枯苔蘚。
就是因為這樣,這幫人才能夠活下來。
薛放大力嘉許這一對父子,問他們的名姓。
老獵戶看著他,眼睛里總算是有了些許光“我只以為北境沒救了薛督軍,以后北境就靠你了,別讓北原把咱們好好的家園給搶占了去。”
薛放斂了笑“有人敢來搶咱們的東西,那也得問問我的槍答不答應,問問我身后這些人答不答應。”
老獵戶雙膝一屈便要跪倒,卻給薛放攙了起來“等北境靖平的那天,我興許可以受這一拜。”
事后,薛放才知道被殺的那個,非但是北原的統兵將軍,還是北原皇族中人,人稱“鐸親王”。
可想而知這一次,對于北原而言,是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還送了一位親王,必定士氣大傷。
薛放可沒跟楊儀說更多,這般驚心動魄,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戰事,在他口中,就好像遇上的只是小股土匪一般輕易。
他本來想告訴楊儀,這一次北境之行,還有個“意外之喜”,不過楊儀遲早要去武威,何不給她一個當面的“驚喜”,自己說出來,反而差了點意思。
說完此事后,薛放摸摸她的頭“睡吧,明兒看看你那幾位病人,若沒什么事,就去武威。”
楊儀“唔”了聲,反正如今他在這里,她已經安心,要去哪兒都成。
只不過臨睡前,楊儀又想起一件事“那位穆將軍”
薛放定睛,正不知她要說什么,楊儀喃喃道“他們熬了這些日子,一定會有傷病武威、醫官應該就給看了吧。”
薛放聽她說完,啞然失笑。
原本他以為楊儀莫不是猜到了什么,誰知竟是在意這個,真不愧是“楊太醫”,時時刻刻都記得她的本職。
她困了,薛放看得出來,所以只答應著,哄她睡著。
他本來不想就這么快睡,想一直看著她,看一整宿。
然而他再怎么精力強悍,到底也不是個鐵人,望著楊儀,心里的歡喜一陣一陣的涌動,不知不覺便也睡著了。
這天晚上,小甘守著屠竹,薛放守著楊儀,而在兵備司后衙,晁秀守著赫連彰,他已經昏迷了兩天,奇怪的是,晁秀并不著急。
只要他還在呼吸,對她而言便心滿意足了。
她知道,自己是在跟閻王爺討人,本來閻王爺是不會容情的,是他們運氣好,遇到了永安侯。
該做的,永安侯都已經做了,晁秀跟楊儀一樣,不管那個結果如何,她都接受。
將到天明的時候,晁秀覺著有什么動了動,她抬起頭,卻見是赫連彰的手。
晁秀起初以為還在夢中,醒悟后猛然抬頭。
她對上赫連彰凝視自己的雙眼,這一刻,晁秀望著面前的青年,滿眼淚涌,笑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