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星臣更想問楊儀,假如自己告訴她真相,她會不會別去這么喜歡薛放,仍舊做他的儀兒。
這念頭雖極強烈,他心里卻清楚,這不可能。
那些感情豈是說收就收,說放就放的,就如同他一路磕磕絆絆到現在,倘若真的能那么輕易地放手,豈會纏綿如此。
何況那件事本就不是什么能夠張揚出口的,而且對她也是有害無益。
既然說了,對她對自己都毫無益處,何必開口。
誰知一時不能自已,反而更鬧得不可開交。
書房的燈燭亮了幾乎一宿,在寅時過半之時,殘燭滴盡了最后的淚,化成裊裊一點青煙。
俞星臣靠坐在太師椅中,只覺著通身沁涼。
靈樞在門口道“永安侯一行啟程了。”他低著頭“只帶了姜斯跟徐明,并五十個侍衛。”
俞星臣仍是合著眸子,似乎沒有聽見。
就算江太監跟小甘都不肯留,但誰能拗得過楊儀。
何況她留他們在武威,不僅是因為此行艱難,要輕裝簡從,而且武威這里自然也有大把的事情需要有人從中照應。
一行人改換衣裝,驅車向北,行了大半日,已經遠離了武威。
眼見人馬疲倦,前方影影綽綽有村落出現,姜統領欣喜,吩咐徐明“帶兩個人去看看,能不能借地歇腳。”
馬車之中,楊儀的對面是決明,他是頭一次出城,很覺不適,偷偷地從車窗向外打量,看累了,便倒下睡覺。
此刻察覺馬車顛簸,決明睜開眼睛“到了嗎”
楊儀道“還早著呢。”
決明揉揉眼,掀開車簾向外看,望著前方的村落,他的眼睛驀地睜大,繼而瞇了起來。
“那、那里”決明有些語無倫次,回頭拉著楊儀。
楊儀跟著看了眼,并不見怎樣“怎么了”
決明似乎害怕,抱著她的手臂“不,不,不要過去。”
楊儀愣怔“有什么不妥”
決明把頭垂的更低了,只反復念道“不、不行,不行。”
車外,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是徐副統領去而復返。
姜統領迎上“如何”卻見徐明的神情難得地透出些慌張,他猶豫片刻才道“那村子里的人好像都死了。”
“什么”姜斯大驚“都死了怎么回事”
徐明道“看情形,應該是昨日發生的。”
姜斯回頭看了眼馬車的方向,放低聲音“可看的出是什么人干的,北原人還是土匪”
徐副統領道“那些村人房中有被翻找過的痕跡,再加上那些村民身上的痕跡,應該是匪賊。”
姜斯咬牙“我也覺著不可能是北原人,他們才被薛督軍重創,不可能再這么快孤軍深入。”
徐明道“統領,這些土匪太囂張了”
但與此同時,臉上又掛上了憂色“怪不得俞監軍不肯讓永安侯出城,越是往北可越是亂了。這些土匪動輒竟屠村,只怕勢力不小,我們”
姜斯皺了皺眉“開弓哪有回頭箭。不要再說這些話。”
楊儀因為見決明反常,便留意外頭動靜,此刻聽了個大概,著實心寒“真的全都死了”
兩人見她聽見了,便上前來,徐明稟告“只看了幾家,都被殺死了整個村子不大,只有十幾戶的模樣,沒有任何聲響,判斷應該是”
半晌,楊儀嘆道“再去看一看吧,萬一,還有活著的呢。”
徐明只得答應,又多帶了兩個人折返。
姜斯打量地形,見往北是一座連綿山麓,冬日的樹木都是黑色的,一根根如同鋼針似的向天空戳著,瞧著就透出幾分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