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擦臉,把付逍摁回去,說道“我早先帶了風兒往南,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艱難,總算在這里安了家要不是你幫著,只怕也給那些地痞欺負的不知怎樣。”
付逍道“好好地怎么又說這些話”
屏娘道“你從來不嫌我,也從來不問風兒是怎么來的,只一心一意地對我跟風兒好我只恨沒有早些跟你認得,多過幾天這樣的日子。”
付逍有點鼻酸,趕忙扭開頭假裝無事“你傻了說這些做什么,好日子還長著呢。”
屏娘深呼吸“當初十七爺要離京前,你其實就想跟著了,什么年紀大之類的話,不過是自欺欺人,自從十七爺去了,你天天跟人打聽北境的事,當我不知道如今聽說楊太醫要去,你自然也是想去的。”
“我、我不是”付逍趕緊道“你別亂想。我只是擔心十七,沒有別的意思。”
屏娘低頭,又鎮定了會兒才道“你當我是那種只貪圖一個男人在身邊守著的婦人,就小看了我了”她吸吸鼻子,又喝了半口酒“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在北邊的事情因為那些事,是說不得的。能從哪里活著逃出來,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但是,我其實一直都沒有忘了。”
付逍屏息“屏娘別去想了。”他也是在北境駐守過的,知道有些慘事,那簡直是噩夢都夢不出來的情形。
岳屏娘深深呼吸,道“曉風,不是我親生的。”
付逍有些意外“什么”
岳屏娘道“我原先的丈夫一家子,都死在那場兵禍中,要不是有個恩人經過救了我,我也早就”
當時北原人殺過來,整個村子都被屠戮殆盡,一個蠻兵見屏娘生得美貌,便把她拖到林子里準備施暴。
幸而當時有一人施加援手,將那蠻兵殺了,救了屏娘。
那男子身邊還帶著個四五歲的孩童,那孩童呆呆怔怔,也不言語,仿佛父子,又不像。
他帶著屏娘向南而行,總算離開了兵禍綿延之地,但他仿佛也受了重傷,起初還能支撐,到最后已經不能前行。
屏娘本想去找大夫,那男子卻拉住她,道“我的傷已是無可救了,不必再麻煩。”又叫了那孩子到跟前,對屏娘道“你、你帶了他去遠遠地、離開北境吧。”
屏娘著急道“不,不行,恩公你不會有事,我們一起離開北境,去、去南邊去京城好不好”
男子一笑,眼睛里卻仿佛有些淚影閃爍“京城我是再回不去了。你去吧,去吧”
那孩子本呆呆地,看到這里,便伸出手來推了推男子,嘴里嗚嗚有聲。
男子望著孩童,抬手摸摸他的頭“本來”
凝視了孩童半晌,他喃喃道“風簾向曉寒成陣。來報東風、消息近從今往后,你就叫曉風吧。”
屏娘說完此事,擦拭眼角的淚“那之后,恩公便我只能將他就地安葬。”
付逍很是詫異“那男子可說了名姓”
屏娘搖頭。付逍又問“是什么相貌”
“他生得很英武,大概只有二十開外的年紀。我起初以為曉風是他的,后來他給曉風起名字,又覺著不是”
付逍也難想通,道“既然是過去的事了,且也不用多想,橫豎不管這樣,我都當曉風是自己親生的。”
屏娘笑笑“我當然知道,不過,我也知道你是愿意去北境的。你畢竟曾是軍中的人,一輩子便是軍中的人。我不會攔阻你,相反,我希望你去,跟十七爺一起,把那些闖到北境的北原人都趕出去”
正因為經歷過那戰火之苦,屏娘更懂得付逍的心情,也更盼望北境能夠靖平。
哪怕是她舍出她最舍不得的夫君,哪怕是付逍一個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