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皇后勉強抬眸,用含淚的眼睛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薛靖的品性為人,誠然無可挑剔,要不然胥皇后也不會看上他。
但是,胥寶沁沒法兒揣測,處于盛怒之中的薛靖會是如何反應。
畢竟倘若不是她,他只怕就刺殺成功了,而且畢竟一開始,是她騙了他。
他那樣鐵骨錚錚的人,未必能夠容忍自己有一個北原血脈的孩子
俞星臣道“以我對薛家人的了解,他們不至于如此喪心病狂。”他的聲音很溫和,“我想,娘娘只需要親眼見一見曉風,便知道真相如何,就如同我一見娘娘,就突然間想到了曉風。”
胥寶沁閉上雙眼,把畫貼在自己心口。片刻她道“他在哪里”
“定北城。”
“我如何能夠見到他。”她問了這句,好像又覺著自己太“深信不疑”了,便又道“這還只是你一面之詞,何況就算這孩子是真的,那天下相貌相似的自然極多,也不足為奇。”
“曉風的眼睛是藍色的,頭發微卷,一如皇后。”
胥皇后又是猛然一震,強行鎮定“你想必又有條件要說。”
“是,”俞星臣溫聲道“我的條件從沒有變過,娘娘知道。”
胥寶沁咬牙“就算我放了你跟大周的那些囚徒,他也未必、未必”
俞星臣道“如果我是娘娘,我覺著這可以一試。”
胥寶沁抬眸看他,俞星臣的嘴唇翕動,臉色忽然多了幾分黯然“假如能夠讓自己死去的孩子重活,讓一切都倒回我、我也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他的容色里透出幾分悲愴,聲音中是無限沉重。
胥皇后擰眉看向俞星臣,若不是知道俞監軍并未婚配,更遑論子嗣,憑著這句話,她簡直要以為俞星臣也跟自己一樣,經歷過“喪子之痛”。
她當然不知道俞星臣這話里所寄托的那些真切渴望。
哪里是什么孩子。
更是那個咫尺之遙卻無法企及的人。
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遠處的雪峰沐浴在陽光中,金燦燦地仿佛是一座金山。
本來該被押出來做苦力的大牢中的周朝俘虜們,這會兒卻都齊整地站在祖王城王衙前的空地上。
籠統看去,這里大概有二三百人,但實則是二百六十四人。
俞星臣打量著眾人“北原皇后殿下開恩,赦各位回轉定北城,今日便行”
眾人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
竊竊私語聲“真、真的嗎”
為首一名老者顫巍巍地問道“俞監軍,你、說真的”
俞星臣道“絕無差錯,你們返回定北城后,清點人數無誤,便請薛督軍將被永安侯所救的胥少主放回。”
為首那老者聽出異樣,又道“俞監軍呢難道不同我們一起”
正在動容的眾人聽了這話,又鴉雀無聲。
俞星臣泰然自若道“等胥少主歸來,我自然會回轉城中。”
“這怎么成,我們走,卻叫俞監軍留下”有人小聲叫道。
俞星臣制止了他們,道“各位,我乃是北境監軍,官位在你們眾人之上,我的話,等同軍令,不可違抗”
大家聽聞此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不過是想保全眾人而已。
因為能回家的喜悅,種種感念,有人不由啜泣起來,有人喚“俞監軍”
俞星臣深呼吸,道“事不宜遲,還請盡快啟程吧。待我再跟各位相會之時便是同在定北城了。”
大家彼此相看,紛紛向著俞星臣跪倒。
因為俘虜之中有許多病弱走不快的,北原這里動用了十數輛車,并派了先鋒去北原大營傳信,且告知定北城方向接應。
陸陸續續,俘虜們離開了祖王城,向著大營而去。
這是俞星臣先前跟胥皇后商議之后作出的決定。
胥皇后雖被他說動,但畢竟還有顧慮,是俞星臣主動提議,先釋放周朝的俘虜們。
按照他的預計,此刻胥烈必定是在定北城中,倘若他在,那必定會見到曉風
俘虜們回到定北城,定北城釋放胥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