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莜淡淡地一笑,反而安慰楊甯道“傻孩子,我叫你不要傷心難過,你也不用去問別人。只心里有個準備就行了。你已經大了,未必需要父母日日跟在身邊兒”
楊甯越聽越是毛骨悚然“娘,你說什么”
顧莜道“哦,沒事,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她笑笑,摸摸楊甯的頭“其實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樣,你的身體要緊,要顧著你自己個兒,還有肚子里的孩子。”
楊甯不信,暗中命人打聽,又詢問宣王。
宣王自然毫無消息,畢竟那時候,北境的八百里加急還沒有抵達京城。
皇帝下詔書,追封了楊登為忠仁伯,輒即命永安侯立刻運送靈柩回京。
因為楊儀跟薛放都不在定北城,俞星臣代為接旨。
命人請了傳旨太監前去歇息,俞星臣猶豫片刻,出了廳。
兵備司后衙中,夏綺正跟決明說話,看到俞星臣來到,急忙起身“俞監軍。”
俞星臣道“夏夫人。”
夏綺道“剛才聽說有旨意”
俞星臣便將圣旨之意說明,道“我想親自往留縣一趟,夫人能不能幫著照看照看這兵備司中的眾人,尤其是身上有傷的幾位,需要仔細調理。”
夏綺道“俞監軍既然有此意,我當然愿意盡力。”又道“雖然說是圣旨,但儀兒她未必會肯在這個時候離開北境。俞監軍親走一趟倒也使得。有您勸說,她興許還會聽些。”
俞星臣先是頷首致謝,聽到最后“我雖欲親去,但我說的話,她也未必會聽,只怕要讓夫人失望。”
夏綺道“若是有理,為何不聽俞監軍能夠以一人之力,壓倒北原十萬大軍,滅了一座祖王城,還有什么不能的”
俞星臣啞口無言,只一笑道“撼山易,人心卻難。”
夏綺看了他一會兒“俞監軍倒也不必這樣妄自菲薄。我看儀兒對你還是極敬重的。先前為你之故,不顧自己身上染病,也要將那沙狐搶救回來。你在祖王城的日子,她沒有一刻不記掛的。”
俞星臣的心潮微微涌動,面上只勉強浮現一點微笑“是么”
夏綺道“她自然不會說這些,但心里確實是有的。此刻正是她最難過之時,若是能得俞監軍的開解寬慰,想必會好些。”
俞星臣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終于把所有其他的話都壓下,只道“是。”
夏綺喜他溫潤謙和,極有分寸,且從來品性端方,雖跟趙世相交,卻簡直“出淤泥而不染”。
且又是個經天緯地的能人,故而夏綺很高看他一眼。
兩人說著,就見趙世拄著一根拐杖,慢慢地向著這里走了過來。
瞧見兩人在這里,趙世的眼中透出笑意“綺娘”
夏綺不卑不亢地“趙大人。”
當著俞星臣,趙世稍稍有點尷尬,卻仍笑道“不必如此見外。你們在說什么”
夏綺道“趙大人有話跟俞監軍說那我便不打擾了。”
趙世忙道“不不,我沒有話跟他說綺娘,你且慢些,我有幾句話”
俞星臣望著他眼巴巴看著夏綺,而夏綺卻皺眉冷淡相對,他便道“是了,我還沒謝過趙大人這次的忍辱負重,臨危不亂,若不是你冒險走這一趟,我也不得行事如此順利。”
趙世一怔,對上俞星臣的目光,明白了他的用意“這都是我分內應當的。”
俞星臣正色“這倒不是。在那種情形下,不管是誰帶隊去議和,都是九死一生的,而且還頂著罵名,聽聞趙大人出城那日,還被人襲擊了”
趙世聞言笑著摸摸頭道“是,被一個裹著石子兒的雪球砸中到了肩膀,還挺重,幸好沒打中腦袋,不然去不成可怎么是好呢”
這些事夏綺都不知道,她本來想走開,聽了這幾句,不由入神。
俞星臣瞥了她一眼,嘆道“趙大人去的時候,我正被祖王城的一些蠻奴欺辱,衣衫襤褸,幾乎凍斃,趙大人不顧一切,把身上的衣物都脫了下來給我穿,我甚是感激而后他又冒險帶信闖關而回,以至于身中數箭,如此機變而忠勇,實在堪稱英雄。”
這話其實也是他心里話,不過在這個時機說出來自然更好。
說話間俞星臣后退一步,向著趙世鄭重行禮“我,亦替定北城百姓軍民,多謝趙大人之挺身而出”
趙世被他所動,幾乎忘了方才的“初衷”,也忙丟了拐杖回禮“不不,我做的不過是微末之舉,哪里比得上俞兄你你才是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