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自打去了北境,便一直馬不停蹄的,弄什么回元湯,又要籌什么義捐也是為難她了,可才有起色,如今偏又遇到這種事。”
魏明道“是啊皇上,別說是皇上,連奴婢也是日夜懸心,永安侯那個身體,可叫人放不下。”
皇帝道“她先前寫折子回來,要藥,要人,朕也都準了,如今又有俞監軍跟薛十七在那里,朕想,也該傳她回來了。”
魏明早知道皇上是這個意思,但“皇上,只怕永安侯未必肯在這時候返回。”
“以前或許不可,但現在楊登出了事,”皇帝一頓,道“朕想立刻命人把楊登的棺槨運回京中,索性就讓永安侯隨著楊登的棺槨回京來吧,也算是名正言順。”
魏明聞聽,還能說什么,便只道“皇上英明,也是皇上一片疼惜永安侯的苦心。”
皇帝道“朕雖然知道北境兇險,危機重重,但也想不到竟這樣嚴重,楊登才去了多久,就遇到這種事唉,太醫院真是折損一員大將。難道要眼睜睜看永安侯也在那里還是回來的好。”
魏明道“皇上考慮周全,想必永安侯也自會明白皇上的心意。”
“這倒未必,朕只不過是想讓她少受點苦而已。”皇帝卻很有自知之明。
在做了決定之后,皇帝又格外吩咐“此事就先不要張揚,棺槨在路上不會很快,總得走一兩個月讓楊家上下且先安穩地過個年吧。”
魏明道“皇上盛德憐下,楊院監在天之靈,也必感戴。”
皇帝瞥了他一眼,搖搖頭。
宣王府。
楊甯朦朧中,只覺不知何處吹來一陣冷風,她驀地睜開眼睛。
這些日子她總是睡不好,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顧莜。
其實從楊登離京后,顧莜的情形,眾人有目共睹,都覺著她已經“恢復”了。
不再是才從御史臺出來之時的木訥瘋傻,而像是回到當初那個明艷照人風雷內斂的顧少奶奶。
在楊登出京那日,由顧瑞河陪著,顧莜曾出了城門,親自目送了楊登離開。
本來楊甯擔心顧莜知道楊登要去北邊,一定會哭天搶地,或者會去攔著楊登之類起初還一心隱瞞這消息。
誰知,顧莜知道后,反應十分平靜,大大出乎楊甯意料。
等到遙遙地送別了楊登,回到府里,顧莜也自一如平常。
不管是在楊府,顧家,還是宣王府,她最為關心楊甯的身體,隔三岔五熬些補身子的湯給楊甯喝,讓楊甯略覺欣慰。
其實,楊登在離京之前曾做過一件事,那就是放了一封和離書留在府里。
只要顧莜接了,大家從此便形同陌路。
楊甯制止了這件事。
顧莜大概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理會。
可不知為什么,這樣“正常”的顧莜,在楊甯眼中看來,那感覺就仿佛走在極薄的冰層上,戰戰兢兢,不知何時就會破冰墜入。
前兩天,顧莜午后小憩,突然驚醒,神色就怔忪恍惚。
婢女以為她身上不適,詢問起來,顧莜只喃喃道“他去了。”
丫鬟們不知如何,回頭便將此事告訴了楊甯。
楊甯詢問顧莜是何意,顧莜的眼神十分平靜,對楊甯道“你莫要害怕,或許這件事你心里早就有數了。”
“是、是什么”楊甯的心開始亂跳。
顧莜道“你父親去了。”她的語氣之平常,神色之淡然,讓楊甯以為自己理解錯了楊登不是早就離開京城去北境了么
“甯兒,”顧莜的聲音很溫柔“你不要難過,這本是無奈的事情,從他執意離京之時,就注定了這般結局了。”
楊甯這才知道顧莜的意思果然是最初自己想到的那一層,驚心“娘你、你聽誰說的”
顧莜道“不必誰說,我知道。”
楊甯強笑道“不,不會的,必定是母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如果父親真的有事,消息早就傳回來了,王爺一定會立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