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跟玄音子吃了兩杯茶,看到他放在旁邊的一把古琴。
玄音子道“我雖喜古琴調,卻不擅長,放在這里,經年也不能彈一次。實在人琴皆都寂寥。”
俞星臣一笑“我對此調略懂,不甚精通,且久而不彈,未免手生。”
玄音子大喜,忙起身行禮,請他彈奏。
俞星臣所說“略懂,不甚精通”,都是他們這些人慣常所用的自謙之詞而已,其實技藝嫻熟,不在話下。
手指撥動琴弦,調了調音,俞星臣略一思忖,便彈了一首白雪。
玄音子并不精懂音律,只在旁凝神靜聽。
俞星臣彈了半首,沉聲誦道“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仆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玄音子一怔,只覺著他的聲音如誦如唱,跟琴音交織,竟如同古老的吟誦,簡直令人陶醉。
沉沉的雪落聲,炭火的輕微噼啵聲,茶水的咕嚕嚕響動,更襯得琴音跟吟誦之古雅動聽。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途。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懷歸畏此簡書。”
俞星臣的長指挑撥,微微點頭,方又道“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
正吟唱到這里,忽然指尖一停,眼睛盯著窗外。
玄音子正如癡如醉,見他突然停下,心潮澎湃,竟不由地撫掌道“好個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
見俞星臣盯著窗外,他便跟著回頭,卻見外頭雪落寂寂,并無異樣“俞監軍,怎么了”
俞星臣垂眸“沒什么。獻丑了。”
玄音子笑道“哪里,這也算是如聽仙樂耳暫明了。”他站起身來,向著俞星臣深深鞠躬“感激不盡。”
等俞星臣回寢臥,時候已經不早。
他本來想問楊儀可薛放在此,又何必他多此一舉呢。
俞星臣才脫了外裳,便聽到門口一陣窸窸窣窣,他起初以為是小乖或者豆子,歪頭看去,卻見一點白影閃動。
他突然間想起跟玄音子在茶室時候,驚鴻一瞥。
原來當時他竟看見在窗戶外雪地里,靜靜地蹲著一只白色的狐貍。
但只是一個恍神,在他停手之時,那狐貍便消失不見了,因此他也并未聲張。
此刻見狀,他有些訝異,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門開的瞬間,一道白影只撲入內。
俞星臣驚了一跳,轉頭看時,卻見一只比貓大不了多少的白狐蹲在自己身后,不知為何,正瑟瑟發抖。
就在一人一狐對峙之時,俞星臣只聞一聲巨響,近在耳畔。
“啪”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白光閃爍,原來竟是一道霹靂直落下來。
這霹雷把俞星臣面前一扇門擊飛,那股突如其來的巨力,將近在咫尺的俞星臣也震的向后撞在門上。
腳下的狐貍哀鳴了聲,俞星臣踉蹌倒地,正壓住那狐貍。
他駭然至極,不知發生了什么事,臘月里大雪天,怎么會有霹雷,還差點劈中了自己。
然而頭頂上那風雷之聲兀自轟隆隆作響,好像隨時還會降落。
就在此刻,外間廊上腳步聲起,有人喝道“什么響動”
那人迅速沖了過來,原本不能動的白狐立刻鉆到俞星臣袖底。
俞星臣抬頭,卻見門邊出現的正是薛放,只披外裳。
薛放盯著那被霹靂打中的門扇半邊兒已經變成焦炭的門,吃驚地看向俞星臣“你干的”
俞星臣卻聽見雷聲仿佛靠近的不祥響動“小心,快閃開”
薛放雙眼一瞇,抬頭“嘖還真的是打雷”話音未落,一道雪亮閃電襲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