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瞧出這兩句話是他真心的,一笑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盡責盡力而已,不過如此。”
當初在京內,薛放跟俞星臣自然是時不時進宮的,故而這些皇帝身邊的近身太監對他們都不陌生,至少也是見過形貌的。
這太監也是魏明身邊的機靈之人,所以才得了這個差事。
方才他一看楊儀、俞星臣跟薛放三人,心中的驚駭無法言說。
楊儀因自來是那種病弱的模樣,此刻卻更憔悴了四五分,整個人簡直透著不食人間門煙火氣之意。
本來太監還覺著皇帝是不是對永安侯太過于“用心”,竟要讓林院首帶人親自迎接,這一見才知道,所謂皇帝“明見萬里”可不是說說而已。
俞星臣本是個金尊玉貴的高門公子,養尊處優的人,如今那臉卻也不像是當初在京內時候的珠玉溫潤,透出幾分剛肅之氣,再加上他身上有傷,越發仿佛是個病重之際的美周郎了。
至于薛放,那樣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卻是形銷骨立,肉眼可見的氣血大損,雖精神極好,但也看得出是狠受了一番傷痛磋磨,豈不叫人加倍心疼。
可見這北境的風雪之利,就仿佛是無形的小刀子,挨個兒把人削磨成了被狠狠淬煉過的模樣。
太監自然是被震撼的心頭悸動,無法言說。
又說了一會兒話,薛放叫人來,帶了太監去歇息。
他自己去找楊儀。
平心而論,薛放雖然也想楊儀回京,但當然是不想讓俞星臣跟楊儀一路。
到底怎樣才能兩全齊美呢。
薛放一邊想事情,一邊進了院子,往房門口走去。
他的耳力極佳,還沒上臺階,就聽到里間門似乎有說話的聲音。
薛放理所應當的以為是江太監,便沒當回事。
直到聽見里頭道“不行,別的事你說一萬件也成,只有這件我不能答應。”
“為什么不能”
薛放猛地止步。
他聽得出來,前一個人是黎淵,后一個,卻是楊儀。
薛放狐疑,不知他們在說什么,隱隱地有點心驚。
屋內一陣沉默,然后,黎淵慢慢地說道“要是給他知道了,那位的脾氣豈不是會變本加厲,天翻地覆。”
楊儀咳嗽了兩聲“那就盡量別讓他知道就是了。”
薛放在外頭越聽越是心驚,聽到最后,實在按捺不住,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內。
他的臉色不太好,眼神有點凌厲地瞪向里間門。
目光所及,卻見楊儀好端端坐在床邊,黎淵靠著床尾站著,見他進來,只動了動眼珠。
楊儀卻回頭向著他,輕聲道“你干嗎一聲不響,強盜似的跑進來”
薛放看他們兩個的情形,越發疑惑,道“你們剛才在說什么”他弄不明白,索性直接問道“什么別讓我知道,要干什么”
楊儀一笑。黎淵哼道“別自作多情,誰說你了”
薛放愕然“你們剛才商議什么事情,不是在說我嗎”
楊儀道“我們剛才說的是回京的事情。”
“回京又什么他不能答應,你要瞞著誰的事”
黎淵淡聲道“是說御駕親征的主意,這畢竟不是鬧著玩的,雖說立了功,但若皇上認真追究起來,自然逃不過。方才她說,若皇上問起,就咬死是她提的。我才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