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儀并不確認偶遇的這女子,就是她記憶中那慘烈傳聞中的不幸主角。
但,就在那棺材過馬車旁邊的時候說是她病弱中的幻覺也好,她仿佛聽見了一聲“救我。”
不管如何,楊儀想試試看。
人命關天,就算是錯,那也值得。
楊儀沒有再理會那些質疑的眼神跟猜疑議論的話語。
只是吩咐道“把她抬出來,放在木板上,挽起雙臂、雙腿”
沒有人動手。
甚至連那主張開棺的婦人也躊躇不前。她不知道這人是誰,不知自己該不該信,萬一信了,會不會成為日后被眾人嘲笑的話頭,而自己的兒子
楊儀喝道“你們想要害死她嗎”
江太監在旁氣道“一幫沒良心的東西,我們大人好心好意不顧身體來救人,你們反而這樣”他把傘給了黎淵,自己挽起衣袖“沒有人動,我來,我可不是那見死不救的糊涂蛋。”
老五因為見識過黎淵的身手,知道他們不好惹。此刻便只遠遠地說道“反了,真是反了,青天白日的,公然的玷辱一個死了的婦人,快去報官”
那婦人聽了江公公的話,卻羞愧心發,忙振作精神,過來幫忙。
她招呼之下,卻是那女子娘家的兩個親戚跟著,一同將人抬了出來,放在旁邊一處門廊下。
江公公挽起袖子,那婦人挽起褲腿。
幾個娘家人反應過來,盡量擋在周圍,畢竟還得針灸肚子。
楊儀吩咐道“川芎當歸兩錢,官桂四錢,速速去取來。”
自己從藥囊里取出銀針,楊儀回想當初在羈縻州,黎淵請她去給那黑胖女子催產,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這種病癥。
直到現在,早不是當初那么慌張無措,患得患失了。
可是因為知道這女子的情形十分兇險,楊儀卻也不敢絲毫怠慢。
其實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行醫用藥了。
先前在澶州,俞星臣做主,趕走了那個來求醫的人,誰知那人不是個好的,反而當街出言不遜。
楊儀心里其實是有點難過的。
可她的難過,卻并非因為那人詆毀胡言了些什么,而只是覺著自己不能再行醫救人的話,那
先前黎淵勸她,好生保養,別再干這些費心費力的事情。
她哪里肯。
楊儀屏息,拈起銀針穩穩刺落。
她打起十萬分精神,就好像把自己最后的精力抽出來,都放在了手上。針尖上。
針刺破肌膚的那一刻,楊儀瞥見婦人高高的肚子,心想
“我固然可以死,但這里不會再多一個失去自己孩子的母親,也不會再多一個無法來到這世上的可憐的孩童”
她定心定神,好像把自身所有的傷痛病弱,都拋之不見。
楊儀在給婦人針灸之時,要的加桂川芎湯也到了,江公公不辭辛苦,親自給那婦人灌下。
本來那些看熱鬧的覺著,人已經死了,怎會喝藥。
誰知江公公喂著,那一碗藥幾乎都咽了下去。
眾人大奇“這、這是怎么回事”
有人問那老五道“死了為何還能喝藥,莫非你家弄錯了”
老五漲紅了臉,結巴道“那么多人都看見她沒了氣,這還能弄錯”
“那為何這位先生如此肯定”
“那、那必定是個瘋子”
大家不信老五“瘋子”的氣話,卻又猜測楊儀到底是什么來歷,不懂她為何篤定這婦人沒死,居然還給個死人針灸。
而且看她的面容舉止,明明是個女子。
看那篤定的神情,下針的穩妥,難道是個女大夫
但是并不曾聽說,這世上除了永安侯外,還有什么高明的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