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風景,他都無心賞玩。他的身、心,仿佛都留在北境那片冰天雪地里,或者他心已成了一片酷寒冷清的冰雪之境。
在京城之外,有朝廷跟兵部所派來迎接的人。
看到俞監軍的車駕,眾人紛紛向前恭迎,寒暄。
人人都知道俞監軍、永安侯,薛督軍這一趟北境之行,建立不世之功,將來自然也是青云直上。
俞星臣進了城,先到兵部報到,將定北城上下之事先籠統稟告。
只讓他稍事休整,兵部尚書親自帶俞星臣進宮面圣。
經過朝房的時候,俞星臣遠遠地看見俞鼐的身影,伯父站在門口,眸子睜大望著他,雙手握緊,大概是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克制,才不曾沖到近前。
政明殿,只有端王侍立在側,宣王殿下卻并不見人。
皇帝坐在龍椅上,顯然也比先前更清癯了幾分,但精神尚佳。
打量著面前的俞星臣,皇帝的鳳眸里流露出訝異的細微波瀾。
俞星臣的改變,皇帝自然看的分明。
他不由笑了,道“看樣子這一趟北境之行,把俞愛卿這塊美玉,活生生地打磨成了利器。”感慨了一句,皇帝又道“聽說先前御駕親征的時候,愛卿也親身上陣,還中了一箭”
俞星臣道“皇上容稟,當時北原三十萬大軍壓境,北境恐有滅頂之災,所以才想出這樣的法子,想借皇上的天威,鎮住北原之人果真他們竟中計。至于微臣微臣的傷已經差不多都好了,有勞皇上垂問。”
皇帝聽他解釋了這一通,一笑,卻道“傷在何處”
俞星臣摸了摸心室處“回皇上,是在胸口此處。”
皇帝道“讓朕細瞧瞧。”
俞星臣微怔,皇帝若要看自然是要解衣這似乎有些太過逾矩。
但皇帝一言一行,自有其意思,何況就算并無深意,那也不能拂逆。
魏公公察言觀色,忙閃出來道“奴婢伺候俞監軍。”
俞星臣忙道“多謝公公,我自己來便可。”
去了束腰帶,解衣,魏公公親自給他挽著外袍,當解開中衣的剎那,魏公公在旁冷不防看的分明,見他的心室處,偌大的一道猙獰疤痕。
魏公公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眼珠都震顫。
俞星臣從小錦衣玉食,身嬌肉貴,皮肉一直深藏不露,玉白無瑕。
可這一處紅通通的傷疤,簡直似暴殄天物,觸目驚心。
皇帝當然也看了個仔細。
不消說皇帝的疑心是極重的,雖說之前定北城的折奏上寫的詳細,但皇帝仍是擔心底下人是在糊弄自己。
比如把一分說成十分,邀功請賞之類。
俞星臣在北境經歷的種種,身陷祖王城,又臨陣中箭但卻都“活”了下來。
皇帝自然深知俞星臣的出身、脾性,這樣的大家公子,會遭受那種種地非人折磨卻能全身而退
如今看到他身上的傷痕,皇帝一時失語。
連旁邊的端王跟兵部尚書也都滿面驚愕。
他們想不到俞星臣的傷竟如此之重,而且從那傷疤看來,當時的情形顯然極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