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見決明臉色發白,氣息微弱的,便就地尋客棧,休息了半日。
小林恢復過來后,便出外買了些日用之物。
他去了半個時辰才返回,回來便跟薛放道“十七爺,我聽見街上兩個商販,說聽聞了永安侯在南邊宿州一帶行醫”
薛放愕然“什么可是真”
小林道“我特意上去問了,其中一個商販說他親眼見過,那是個女子,生得瘦弱,醫術卻高明的很,身邊跟著個總是蒙著臉的人。”
薛放心驚,恨不得立刻去詢問那人。小林卻遲疑道“十七爺,咱們是要去找儀姑娘的,可、決明帶的這路似乎不對,如果是去金陵、宿州一帶,該在上游就轉道才是。是不是,決明弄錯了”
薛放來回踱步,這一段日子里,煎熬之時他不免又拿出楊儀的信來看,幾封信都給他快看爛了,雖然每個字句都已經牢記在心,但看到她的親筆,仍是讓他心中熨帖,仿佛得到安慰。
他不肯懷疑楊儀信中所寫,所以相信她是去找顛道士了。
但現在,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薛放覺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東西。
小林在旁不再言語,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覺著不該盡相信決明,也許,是該往金陵一帶去看看。
但小林只看向薛放,要如何決斷,橫豎在十七爺罷了。
京城。
俞星臣總算逐漸地安定下來。
在這期間,他抽空去了楊登的墳上拜祭。
他仍舊記得楊登的音容笑貌,記得楊登每每含笑,用和藹,嘉許,慈愛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叫一聲“世侄。”
俞星臣望著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仰頭,眼角濕潤。
一路從懵懂走到醒覺,才知道原來清醒才是最殘忍痛苦的。
但是也許那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北原的鐵騎被牢牢地阻擋在定北城之外,此生大概不至于到踏破中原的慘烈地步。
萬千黎民百姓幸免于難,江山社稷依舊穩固。
俞星臣不知道,假如自己不覺醒到前世發生的事情,那還會不會“順利”地走到這一步。
也許人生總是這樣,不能兩全。
他能夠顧及江山黎民,偏偏對自己一塌糊涂。
俞星臣的手扶著墓碑,輕聲道“別人興許會覺著世叔太傻了不值得,連我亦覺著遺憾,但我知道世叔心中絕不會后悔,有些事情,就算知道飛蛾撲火,也一定要去做啊。”
苦苦一笑,重又站直了。
地上是才燒過的紙,被風一吹,淡淡的灰燼隨風飄揚,仿佛黑色的蝴蝶扇動翼翅。
俞星臣放眼遠眺,望見蔥綠的原野,山巒。
物是人非,而山川不言,依舊壯美如畫。
北境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了回來。
政明殿內,皇帝聽完了急奏。
跟前端王、幾位重臣盡皆無聲。
俞星臣儼然在列。
其實在聽說宣王被派去了北境,俞星臣心中便有所揣測。
小公爺還以為,宣王殿下是去封賞薛放的。殊不知對皇帝來說,最忌憚的便是功高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