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楊儀竟然習慣了那薄荷氣息。
大概是這種氣味,讓她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在羈縻州的時光。
那會兒她自己種了不少薄荷,日常也缺不了,遇上薛放后,他也習慣了嚼吃那個。
直到現在,楊儀兀自記得當時,薛放伸手向著自己討要薄荷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想到了這些舊事,因為喝了鹿血丹的那種不適感很快煙消云散。
可也正因為想到了這些,她忽然間越發想念薛放。
只是這種想念只能藏在心里。
楊儀只能假裝不經意地問起薛放現在在哪里、可知是否安好等話,并不敢表露自己的思念之情。
要離開他是她自己的選擇,向他隱瞞也是她的主意,她得讓自己狠下心來。
畢竟其實她也沒有看起來這樣“若無其事”,稍微想到他,心里就好像有一層薄薄地冰層正被敲擊著。
楊儀當然不知道,她在昏睡之際,不知叫了多少次薛放的名字。
而對于那默默地守護著她的人來說,楊儀“不經意”中喃喃的呼喚,又意味著什么。
不過,從那日重新開始服用鹿血丹之后,楊儀確實覺著那丹藥是有些效用的。
比如身體會有些異樣的暖意,隱隱地經脈中似乎有什么在流轉。
她有些驚訝,畢竟之前她昏迷時候也喝過鹿血,效用并沒有這樣明顯。
這讓楊儀很意外,當然,也讓林院首非常的驚喜。
林瑯在給她診脈后說道“近來永安侯的氣脈比先前更強了好些,可見那鹿血丹確實有效,假以時日,必將大有起色”
楊儀自己當然也察覺到了。但她隱約覺著哪里有點奇怪,便問道“那鹿血丹里可加了什么”
林瑯道“這既然是補藥,一應的大概用藥你自然是知道的,這一份是我同幾位太醫一并商議所得,除了鹿血,鹿茸外,另外還有麋茸,當歸,人參,黃芪,白茯苓,川牛膝,五味子等。都是滋陰補虛,益精養血之物。”
楊儀先前回宮后,皇帝命太醫院想盡了法子,什么人參,靈芝,鹿茸,石蛙種種難得的補藥,山珍,海物,但凡皇帝曾用過的,都在楊儀身上用了一遍。
若不是林瑯阻攔,皇帝恐怕要喂她吃之前煉丹煉出的大藥了。
楊儀正沉吟,林瑯卻又道“總之,可見這藥對癥,只要按照方子再多服用幾日就知道了。永安侯只管安心。”
待楊儀服了藥,林院首便出了偏殿。
江太監親自送林瑯往外。
兩人出門,林瑯止步,便問江公公道“方才公公為何向我使眼色”
江太監道“這些藥,先前是已經用過的,林院首不覺著奇怪么,為何忽然有大用了。”
林瑯狐疑地看著他道“對啊,非但是我,永安侯也覺察出異樣,所以才問我藥中是否有別的東西。可正如公公所說,除了鹿血,其他的這些輔藥之中并無格外出色者。難道江公公知道”
江太監的唇動了動,目光閃爍,半晌卻又笑說“我哪里知道什么,不過是因為看到永安侯好不容易有所好轉,聽她仿佛懷疑什么,我怕她再心生他念之類的、若再不能好好服藥,就糟糕了。所以才向林大人使眼色,想讓林大人好好說說,千萬別節外生枝。”
林瑯一笑“原來如此,可知我也是盼著永安侯能得好轉,如今果真可見那些人說的對。”
“什么說的對”
林瑯道“哦沒什么,就是坊間有些言語。說永安侯救人無數,合該、被上天厚待才是。”
其實林瑯的本意并不是這樣,畢竟先前坊間因為薛放被革職,百姓們有些不忿之意,不免又說起楊儀種種功德,并說皇帝就算看在這些上面,也不該薄待永安侯的夫婿畢竟大家如今尚且以為楊儀是因為跟朝廷賭氣去了南邊兒的。
但這畢竟是在宮內,林瑯當然不會多言。
江太監看出他有所隱瞞,但自己又何嘗不是。
人家不說,便不去追問,這是禮節,也是分寸。
于是江公公笑笑,揣著手感嘆道“誰說不是呢。”
兩人點頭道別,林瑯仍舊前去跟皇上稟告楊儀的病情詳細,但今日,面上總算多了點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