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儀回京,大家沒日沒夜提心吊膽地過了這么些天,如今好歹是見了一點曙光。
林瑯身后跟著的一名太醫道“這心頭的大石總算可以暫且放下了。我們如此,皇上如此,連薛小侯爺也總算能夠歇口氣了。”
林瑯想到先前所見的薛放,真真如今難為他了,那樣百無禁忌,飛揚跋扈的少年,竟然沉郁寡言,規矩“木訥”的令人詫異,這一切,都是為了楊儀。
他淺淺一笑,也不由地感慨道“真真地想不到,連皇上都說薛小侯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人物,哪里想到,竟為了永安侯做到如此地步”
“那自然是永安侯值得呢,”那太醫這些日子跟在身邊,耳聞目睹,心中也是震撼,又且動容“小侯爺跟永安侯,也算是古往今來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林瑯點頭。
不料那太醫又道“只看小侯爺衣不解帶伺候在旁的那個樣子,真讓人擔心,假如永安侯那恐怕小侯爺也定會如梁祝化蝶之舉了。”
林瑯心一緊,卻又輕聲嘆息道“誰說不是呢,我活了這大半輩子,也是頭一次看到這樣情深篤絕的一對人,先前皇上吩咐制鹿血丹,小侯爺還特意問過了詳細,看他那樣子,簡直恨不得”
太醫正在等林瑯說下去,林院首卻戛然而止。
“大人”
林瑯站在原地,臉色變了又變。卻沒聽見那人的呼喚。
直到那太醫走近了“大人,怎么了”
林瑯驀地反應過來“啊啊,沒事,沒什么。走吧。”
先前因楊儀喝不進鹿血,皇上命制鹿血丹。
薛放大概是關心情切,竟找到林瑯,詳細詢問有關于割鹿茸血的事情。
他主要問的是那鹿血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為什么會管用之類。
雖然林瑯覺著他的問話很奇怪,但畢竟薛放不懂醫藥,大概又是太關心楊儀了,所以林瑯不以為忤,也都詳盡地回答了他。
這鹿血自然一味補藥,而血對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比如楊儀便是氣血匱乏,一旦血液枯竭,人自然就回天乏術。
其實不僅僅是鹿血管用,鹿血只是其中尤其珍貴效用最好的一種,而其他的豬血,羊血,雞血,甚至于鴨血等,也各有功效。
在林瑯解釋了一通后,薛放問了個讓林瑯至今想起都十分奇怪的問題。
他竟然問“那人血呢”
林瑯驚訝,卻又笑說道“小侯爺在想什么如今有鹿血已經是大補的,至于人血呵,我只記得有時候、是在哪至極為難得不到別的血的時候,比如某個人失血過多,另一人便以自己的血喂養他,但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畢竟喂血是為了救人,但若自己也因為大損了元氣之類,自然不是好法子。何況如今對永安侯而言,沒什么比鹿血更管用的了,除非”
“除非什么”
林瑯話剛出口,便覺著自己多嘴了,但迎著薛放凝視的目光,他不得不說。
畢竟也只是一點“傳聞”,就當作趣事罷了。
“我之前聽說過,有一種藥人,”林瑯對薛放道“曾經是在南邊還是哪里,據說把一種天賦異稟之人從小用藥物培養,用各種異樣法子,最終那人便會成為藥人,其血液也跟尋常人的不同,取其血服用,自是大補之效,什么延年益壽,或者增進武功不過這都只是傳說,我是未曾見過,而且這手段也過于殘忍。”
當時薛放的臉色,好像似懂非懂。
他看著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瑯并沒有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感慨薛小侯爺對于永安侯,實在是用情至深,竟然連喂血的想法都冒了出來。
世間哪里還有第二個男子會對一個女子這般性命也不顧的好呢。
而此刻,林瑯頗有點兒心神不寧。
他隱約預感到了什么,但那想法過于離奇駭人,他又不敢深思,不能相信。
四月下旬,楊儀的雙腿仍是毫無知覺,眼睛也依舊,但體質卻確實比先前有了起色。
但身體上雖然有所好轉,楊儀卻越來越心神不寧。
這日,江太監仍舊捧了黃酒跟鹿血丹來給她服用。
楊儀遲疑了會兒,還是喝了,勉強喝光,心中卻翻涌起來。
正在強忍,一只手攏住她的肩頭,將一杯蜜水貼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