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愛立到底顧忌車廂里人多,小聲道“我周六不在宿舍,那天早上保衛科去我房間里拿走了日記本和兩封信。”
“他們查抄了你宿舍”余鐘琪壓根沒想到,會是這么嚴重的事,忙問道“你,沒事兒吧”
沈愛立點點頭,“沒事,那個本子記的是主席語錄,你說他們還能管我學習最高指示不成”
余鐘琪又問,“那信呢”
“關心貧下中農和同學關心城市無產分子”
余鐘琪聽得都發笑,又覺得就算沈愛立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這件事本質上還是駭人的,又輕輕拍了拍胸口,對愛立道“你真是膽大,要我非嚇哭不可”
“你確定是她做的嗎”余鐘琪往后面的車廂努努嘴,話問出來,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日記這么私密的事,除了室友有可能見到,其他人是萬不可能看見的
喃喃道“這是想不到,她這么狠上次清棉一車間機械故障,我聽林青楠說是因為王元莉曠工,沒有做好和她的對接,”說到這里,問愛立道“是不是因為她最近被批評的太多,心里不平衡,對你起了報復的心理啊”
沈愛立搖搖頭,“不清楚。”她知道是王元莉做的,但是她也沒有確切證據,此時說王元莉的壞話,對她的聲譽并沒有什么好處。
由王元莉這件事兒開頭,兩個人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距離,轉而談起了去申城以后,去哪里玩,余鐘琪早就慕名申城第一百貨公司,言明一定要去那里好好逛逛。
火車哐當哐當,沈愛立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著了,恍惚間好像做了一個夢,是她十四歲那一年,父母離婚,她跟著姑姑坐火車從上海到蕪湖奶奶家過暑假,沒想到在火車上她就開始低燒,那一次昏昏沉沉兩個星期她才徹底好過來。
她一會夢見自己在上學,幫助被校園霸凌的同學,一會又夢見媽媽給她做好吃的糖醋小排、松鼠桂魚。
等火車到站,天都已經亮了,沈愛立朦朦朧朧中推了推余鐘琪,“到了到了”
兩個人從人群中擠下車,沈愛立整個人還是昏昏欲睡的,清晨新鮮的冷空氣吹得人才清醒一點,沈愛立只想立即到賓館洗個溫水澡,換身干凈衣服,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蒙著頭睡個一上午
因為是單位統一開的介紹信,兩個人等了幾分鐘田力和王元莉,王元莉的精神似乎更差一點,不復之前的明艷,整個人耷拉著腦袋,勉力跟在田力后面。
沈愛立也能猜的到,可能廠里找王元莉談話了,她不心虛、惶恐才怪昨天夜里怕是一夜都沒睡好
沈愛立和余鐘琪都是各拿各的行李,王元莉狀態實在是差,她的行李就落在唯一的男同志田力的肩上。
幾個人坐無軌電車,不過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大會指定的地點,延慶酒店。
田力將介紹信拿出來,登記住宿,沈愛立和余鐘琪住一間房,王元莉、田力和別的單位的參會人員入住一間房。
在大堂里分開的時候,一直渾渾噩噩的王元莉,好像終于恢復了一點精神,看著沈愛立和余鐘琪道“我今天就不和你們一起活動了,我有朋友在申城出差,我去找他聚聚”
沈愛立當沒聽見,余鐘琪立即緩和氛圍,“好,好,那我們就不喊你了”
等到了房間里,余鐘琪還拍拍胸口,對愛立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現在對上元莉,心里都怕的很”
沈愛立之前和她接觸的不多,平時看上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不知道私下這么嬌軟,好笑道“你比我還經不住事呢,枉你比我還早幾年來廠里,都沒鍛煉出來啊”
余鐘琪道“我這人吧,除了工作以外,就對吃的和玩的感興趣,廠里的事,我都不怎么注意。”她在廠里除了科室,就是和車間工人處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