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清拿碗碟的手一頓,回頭看向了妻子,見她面上隱有怒氣,心里瞬時就了然。
搖搖頭道“慧芳,他們結婚的事情,我也是這次鐸勻住院才知曉。”
這一句話說完,他等著妻子的詰問,但是想象中的問話一直都沒有出現,他詫異地看了眼沙發上的妻子。
都慧芳也在看著他,他剛才的鎮定和平靜,讓都慧芳如夢初醒,謝鏡清一直不曾當面和她說過這個姑娘,這意味著,不僅在她這里,就是在謝家來說,這個姑娘也是不存在的。
如果她當著他的面,把這一塊遮羞布扯開,她的芷蘭自此就要多一個有血緣的姐姐
幾乎是一瞬間,都慧芳清醒了過來,微垂著眼和丈夫道“我以為是你做的主,我先前還想著讓川嵐撮合一下攸寧和鐸勻。”
她退縮了,她以為丈夫也會一如既往地對此事絕口不提。
但是沒有想到,她話音剛落,謝鏡清就緩聲道“慧芳,有一件事,我一直準備和你說,和鐸勻結婚的那個姑娘,是”
都慧芳冷冷地打斷他道“是你的孩子,對嗎”
謝鏡清點頭,“她比芷蘭大四歲,現在在漢城那邊,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瞞著你,我也是去年才得知。”
都慧芳冷笑道“從去年到今年,也不算隱瞞如果今天不是我提起這個話頭,你會想到告訴我嗎謝鏡清,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姓沈的那個女人,將這個孩子瞞得緊不然我不就是被我的丈夫騙了二十多年”
謝鏡清沒有說話,都慧芳以為他理虧,又進一步道“我只生了芷蘭這一個,芷蘭可沒有什么姐姐妹妹,你不要什么人,都往芷蘭跟前領。”
謝鏡清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無奈地道“愛立從來沒有想過回謝家,你不必擔心。”
這話讓都慧芳立時暴跳如雷,“我擔心,我擔心什么是我犯的錯嗎是我在外頭和人無媒無聘地生了個孩子嗎謝鏡清,這件事,你怎么好意思和芷蘭說出口”
那一句“無媒無聘”深深地刺痛了謝鏡清,望著她淡聲道“慧芳,這是我犯的錯,我沒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但是我的錯并不在和沈玉蘭相愛生女,而是當時想當然地以為,新青年男女的結合并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至于多年以后讓人以此詬病沈玉蘭的品行和愛立的存在。”
對于和沈玉蘭結合的事,謝鏡清至今都不后悔,當年他們一起組織抗日救療隊去安城,他深深地被沈玉蘭的美貌、善良、真誠所吸引,倆人迅速墜入愛河,互訴心腸、坦誠家世以后,仍舊決定結合。
這是他一生中最為激情和爛漫的時光,他從不為他們的相愛和結合而后悔,只是當知道他們當年還有一個孩子時,為自己給沈玉蘭帶去的苦難而后悔。
都慧芳一噎,她冷冷地看著謝鏡清,“你的意思是,你和沈玉蘭是真心相愛而結合,那我算什么撿了她沈玉蘭的漏嗎謝鏡清,我可是江省都家的長女當年多少人上我都家來求娶”
謝鏡清淡道“都家對我有恩,但我和沈玉蘭的事,一直都未曾向都家隱瞞。”
都慧芳的心頭忽然涌上來一層深深的無力感,是,不怪他,他沒有隱瞞,她的父母看重了他謝家的門楣,看重了謝鏡清留美醫學博士這個身份,為她和謝鏡清定下了婚約。
心里憋著的一口氣,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都泄了下去,都慧芳把頭埋在膝上哭了起來。
她和謝鏡清結婚二十余年,忽然冒出來一個孩子,她接受不了。
恍惚中,她聽見丈夫沉沉地嘆了口氣,和她道“慧芳,我只是想和你把這件事說開,愛立不會進謝家的門,她甚至都不愿意見我,你不必多慮。一切和以前并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