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聽出他話里的警惕之意,立即皺眉道“李哥,你這意思是,顧大山他在找你的軟肋”
李柏瑞摸了下已然穿得磨損了的袖口,輕聲道“不多說了,干活去吧最近送信的事兒,你也別接手,一律交給別人去做。”因為廠里忽然出現的一封關于顧部長的大字報,搞得顧部長現在聲名狼藉,都說他是“官僚主義”,想給國棉一廠變天,顧大山沒有辦法,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自己。
明著看,自己現在是顧大山的第一心腹,但事實上,從顧大山提拔他對付朱自健,到現在看似示弱地說“柏瑞啊,我現在能信的只有你”之類的,都只是在利用他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眼看著,保衛部的權利越來越往他手上傾斜,顧大山明顯有些不安,要不是手邊沒有合適的人選,怕是早把他踢到一邊去了。
為了讓顧大山降低防范,他有意露出自己的弱點,比如十分缺錢。但事實上,他真正的弱點,仍舊是章序瑜。
他走兩步,腳上的皮鞋忽然鞋底掉了。
張揚不由皺眉道“李哥,你這半年來搞得越發寒磣了。”
李柏瑞不以為意,索性脫了另一只鞋,把褲腿挽了起來,赤著腳朝保衛部走去。
9月3號的下午,愛立剛帶著林青山從織造車間出來,就遇到了保衛部的小何,遞給她一封信道“沈部長,這里有您的一封信,我剛準備給您送去呢”
愛立忙感謝道“勞煩何同志跑一趟,你們部門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好像好久沒看到張揚和李柏瑞同志了。”
小何笑道“還好,就是張哥和李主任最近忙得團團轉。”頓了一下又道“上次不知道是誰貼的大字報,現在部門里有些人對顧部長似乎有意見,最近好多事情,顧部長就不好出面了。”
愛立點點頭,“是的,那張大字報影響還比較大。”旁的話,也就沒有多說。
等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愛立才拿出信來看,還是婧文寄來的,只見上面寫著“愛立,徐春風被下放了,紅小兵在他家里抄到了日記本,寫了很多關于程攸寧的事,因為程攸寧已經和蔣帆結婚了,大家就說他強迫女同志亂搞男女關系”
愛立光看著,都覺得這里頭是一筆糊涂賬,徐春風明明是苦戀而不得。
忙接著往下看,等看到說要把徐春風下放到內蒙去,愛立都覺得頭皮發麻。這時候還不同于二十一世紀,內蒙還很荒涼、貧瘠,人去了那里,可能多年都難再有音信。
而且頂著一個“流氓”的名號,徐春風想在那邊像普通人一樣扎根都難,受歧視是在所難免的。
徐春風又不是京市的,住的還是科學研究院的宿舍,紅小兵去他那里搜,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看了下日期,月中就走,現在就是想給他寄點什么東西,都完全來不及,忙去收發室給婧文拍了一個電報,“代向徐還一百元債,款稍后匯來。”
現在除了給徐春風寄點錢,愛立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想想,又覺得如果真頂著“流氓”的名號去內蒙,也許連命都會沒有。愛立立時又補拍了一個電報,“可否請程出面作證,流號或有性命之虞。”
電報費一共一塊錢,這是她付的最貴的一次電報費。
但是,錢方面,婧文和許姐幾個或許可以湊一湊,關于程攸寧那邊,不說有沒有人愿意代跑一趟去問一下,就是程本人愿不愿意作證還兩說。
姐姐和姐夫七月份的時候就離開了京市,她現在就是著急,也只能等李婧文她們的消息了。
9月5號上午,京市紡織科學研究院的李婧文,收到了愛立的電報,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怕明著說資助徐春風,被有心人舉報,就借口說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