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提徐春風,愛立沉默了一瞬,這兩年徐春風過得并不算好,雖然當時“流氓”的名號給取消了,但是紡織科學院那邊每次有點沖擊,就會把他推出來批判,68年鬧得最狠的時候,梅子湘同志和黎東生同志,為了保他,將他下放到皖南的村莊了。
這兩年,她和李婧文、許姐、秦書宇有時候會給他寄點東西,他信里說,除了勞動多點,別的都還好。愛立想,他應該是能熬到頭的。
愛立想著左學武剛來學校報道,心情正好著,就沒在他興頭上潑冷水,準備下回再告訴他,徐春風的事。
幾人就在公交車站分開了,等看著他們上了車,愛立和樊鐸勻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一罐麥乳精和一盒月餅、一袋子蘋果,出供銷社大門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個姑娘喊了聲“沈愛立”
愛立駐足一看,眼前的姑娘身形瘦削,面皮有點黑,一看就是從農村探親回來的知青,看著還有些眼熟,就是一時腦子里想不起來,這是誰
正疑惑著,就見對方嘴角露了點苦笑,輕聲道“你連我都認不出了,虧我那時候,還把你視為眼中釘,處處和你較勁兒。”
這張臉,愛立是沒有認出來,但是聽她說“眼中釘”這個詞,卻讓沈愛立想起來一個人,“姜瑤”
見她終于想了出來,姜瑤竟覺得有些欣慰,點頭道“是”又看向了她旁邊的樊鐸勻,“這是你愛人”
“嗯”愛立沒有想到,還會在漢城看到姜瑤,四年前,隨著楊冬青供出姜斯民以后,姜斯民就被停職調查了,后頭雖然沒進大牢里去,而是被下放到下面鎮上挖防空洞去了。這兩年隨著“深挖洞,廣積糧”的口號,各地都在挖洞,工程量挺大的,勞動強度也不會小。
聽程潛說,姜斯民的處境不算好,陸白霜還經常和他鬧騰。
此時的姜斯民,已然沒有再輕易和陸白霜離婚的勇氣,只能生生受著。
姜斯民下放以后,姜靳川估計又動了犧牲女兒婚事的念頭,彭南之和他離了婚,后來的事,愛立也就不知道了。
和姜瑤微點了一下頭,就準備走,不想身后的姜瑤開口道“沈愛立,當年的事,真是對不起,我那時候沒經過事兒,性子差,腦子也不怎么轉,做事情不分青紅皂白的。”她當年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家里猛然出現變故,斷了她的經濟來源,讓她在老家的境遇一落千丈,也不是沒有想過走捷徑,是奶奶又打又罵的,把她喊醒了。
她開始和村里的知青一樣,學著下地做農活,跟著奶奶學做飯,奶奶也趁機試著掰她的性子,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有時候回想以前的事情,覺得自己真是被媽媽慣壞了,行事一點顧忌都沒有。
如果不是家里忽然出了變故,以她當時的性子,怕是后來能闖更大的禍來。
她老老實實地在鄉下待了四年,最近媽媽囑咐她中秋務必回來一趟,她才申請了探親假,從西省那邊回來。
她已經在漢城待了兩天,明天就回農村了。沒想到,在回去的前一天,竟然遇到了沈愛立。
聽到她道歉,不說愛立,就是樊鐸勻都愣了一下,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意外。
愛立開口道“你不用和我道歉,當時我已經回擊回去了。你要是真對以前的事,覺得抱歉的話,應該向蓉蓉姐道歉。”
姜瑤倏然紅了臉,知道沈愛立指的是什么事,當年堂姐本來可以很順利地到邊疆去,是她向爸媽透露了堂姐報名支援邊疆的事兒,害得堂姐差點沒走成。
她聽爸媽說起過,后來堂姐去邊疆,是沈愛立幫的忙,忍不住問道“我姐,這幾年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