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瑜點頭,輕聲道“前兩天漢城不是暴雨,他來我們單位給我送傘,傘交給同事就走了,我站在樓上望著他的車消失在滂沱大雨里,忽然就覺得這么耽誤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不如給他,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那一瞬間,她覺得人世匆匆,沒必要較勁。
也有可能,是她到底給他磨得心軟。
愛立聽她說完,忍不住拍了下胸口,“序瑜,可太不容易了,你終于決定邁出這一步,你和季澤修說了沒”
“還沒有,準備這倆天,哪天不忙的時候,去找他說聲。”她和季澤修現在的相處模式,比較奇特,當初她提出解除婚約以后,倆人有一年沒有聯系。
后來季澤修的母親被戴了反`革命的帽子,季澤修也被下放到安和縣的五七干校學校。她聽說,他在那邊的情況不是很好,一度累得吐血,可能是勞動量過大,損傷了內臟。大家都在猜測,他會不會把命交到那里
她想著,他們畢竟算是故舊,和愛立借了五十塊錢,加上自己的七十,去了一趟安和縣的五七干校。
見面的時候,人看著確實不是很好,衣服是她從沒見過的破舊,頭發也像雜草一樣,那一雙她曾經覺得切肉都有些褻瀆的手,變得粗糙又傷痕累累。
如果不是眉眼依舊有兩分冷峻,身姿依舊筆直,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當時倆人也沒說什么,就是問他在那邊怎么樣,有沒有生活上的困難。
他說沒有,她也只當他嘴硬,把那一百二十塊錢留給了他。
沒想到,半年后,他就從五七干校回來了,進了省委組織部,開始按時來她家送節禮,似乎退婚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一次的時候,她就表示了拒絕,但是他打斷了她話道“也不一定會結婚,我這命,也不一定活得長,序瑜,讓我活著的時候,有一點念想唄”
很荒誕地,倆人就這樣不咸不淡地來往了三年。
他從來沒有提結婚的事,也甚少往她跟前來,比如前倆天來送傘,面都沒有露一下。
此時,序瑜叮囑愛立道“先別和我爸媽露口風,誰知道季澤修那邊,有沒有反悔呢等我倆商量好了以后,再通知大家。”
“好,這樣穩妥些。”愛立又笑道“不管你們辦不辦酒,我都得給我小姐妹送一個大紅封。”
序瑜笑道“那倒不用,留給我干女兒,給她多做幾條漂亮小裙子。”
午飯后,愛立就抱著女兒,和序瑜一家告別,羅宛真和序瑜把她倆送上公交車,才慢慢往回走,羅宛真和女兒道“愛立這姑娘,運氣是真好,養個女兒也討喜。”
序瑜點頭道“是,不過也是因為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把今天愛立來找她的事,和母親說了一下。
羅宛真得知愛立連國棉一廠的總工程師都不想干,有點咂舌地道“這姑娘真傻,她知不知道,她一個女同志只要走到這個位置上去,以后政途的路,要有多好走,怕是比你都升得快些,以后進都是極有可能的。前頭不是有個紡織女工,在去年十大當了候補委員嗎”
“媽,愛立志不在此,她只想安安靜靜地搞科研。”序瑜想到先前的愛立,一碰到機器,眼睛都會發光一樣,心里覺得,她的小姐妹,確實適合留在科研領域發光發熱。
羅宛真只覺得可惜,但是轉念又和女兒道“我們覺得可惜,但是凡事有舍必有得,說不定前面有更好的機遇在等著她呢”
羅宛真又勸女兒道“你下午在家也沒事,出去轉轉吧你好久沒去商場了吧媽媽是年紀大了,不耐煩走路,你去逛逛有沒有好看的布,給我買一塊回來做衣服”
序瑜想說自己沒有心思,轉念一想,媽媽哪是要她出去轉啊,大概率是看到了可愛的慶慶,又想催她早些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