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亞文點點頭,“多保重。”
謝微蘭沒有再回,推門走出了廢品站,微微嘆了口氣,大概干媽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最后會在這個城市里收垃圾和廢品。
出了廢品站門口,她不知道,自己還該去和誰道別
一個人去了申城第一百貨公司,現在的第一百貨,商品比六十年代要豐富很多,她挑了兩塊布料,預備送給姑姑。結賬的時候,忽然有人喊住了她,“謝同志是謝同志吧”
謝微蘭轉頭看了過去,是一對老夫妻倆,看到她像是頗有些激動的樣子,但是自己卻想不起來,這倆人是誰
老頭道“謝同志,我是申城衛生局的劉武啊,當年是你把我和蘇瑞慶、孫千翼一起調到了街道辦去,哎呀,當年可多虧了你心好,不然我這老頭子,可沒命活到這把年紀。我前兩年還去蘆海區那邊問你的消息,那邊都說不知道,沒想到,今個竟教我碰到了。”
老人家說了很多,謝微蘭模模糊糊地想了起來,這人是沈愛立小姨父的同事,當年蘇瑞慶離開申城的時候,托她幫忙照看一下他的倆個同事,她想著,不過是順手的事,就叮囑下面的人,每次批判的時候,不要鬧得過火,更不要上升到肢體矛盾。
此時對上劉武夫妻倆,謝微蘭略有些疏離地道“您過譽了,我也沒有做什么,您不必放在心上。”
劉武的夫人卻是拉著她的胳膊道“謝同志,別的不說,一餐飯得讓我們請的,多虧了你啊,不然我家老頭子還不知道遭多少罪。”
等謝微蘭坐在劉武家的餐桌跟前的時候,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這老夫妻倆說動的
午餐是四菜一湯,劉武的夫人陳嬸子還拿出來一瓶自釀的黃酒,和她道“這酒度數不高,就是喝個意思而已。謝同志,您要是喝不慣,我給您拿一瓶汽水”
謝微蘭倒無所謂,“嬸子,這個就可以了。”
一頓飯,老夫妻倆說的多,謝微蘭不過是偶爾附和兩句,她聽他們說,1976年的時候,蘇瑞慶就重新回到了衛生局,由主任一步步做到了衛生局局長,當初欺負人的蔣春生早早就被革職了。
說起他們局里,現在做的一些公共醫療類的項目,很多都是由蘇瑞慶牽頭搞起來的,劉武感嘆道“蘇局長還算年輕,耽擱的幾年,當是去基層鍛煉了。就是我們,上了年紀,再過兩年就得退休了。”
陳嬸子拍著老伴的手道“哎呀,退休也挺好,以前你想歇,可都歇不了,老頭子,現在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劉武嘆道“是啊,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自顧自地接連喝了兩杯酒。
陳嬸子微微嘆了口氣,和謝微蘭道“謝同志,你剛說馬上要去歐洲是不是我給你個地址,你到了那邊,要是遇到什么問題,就去這個地方找人。”
陳嬸子戴著老花鏡,從抽屜里摸索出一個小本子來,翻到其中的一頁,把上面的地址又重新抄了一遍,才遞給謝微蘭,“是我娘家侄子的地址,他在那邊生活了好多年,最近來信說,想接我們去國外看看。我是懶得去了,一把老骨頭了,就想賴在家里,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舒服。”
謝微蘭接了過來,向老人家道謝。
陳嬸子見她收下,高興得不得了,“不用謝,不用謝,能不能幫得了你,還兩說呢”又和她道“這侄子,和我感情好,你說是我的朋友,他肯定給你幫忙。”想想,又起身寫了一封親筆信,一并交給了謝微蘭。
此時的謝微蘭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想著人家一番盛情,沒必要拂了人家的好意。完全沒有想到,當有一天她真的在歐洲遇到問題的時候,會是這一天的一個小插曲,幫了她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