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抱一抱他的小徒弟。
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時了。
就這樣一路踏下了那冗長高聳的臺階,一路走到了馬車前,郗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踏上車階,徑直的將林傾白抱上了馬車。
上車后,郗安沉著聲音對馬夫說“車乘的穩一點。”
馬夫是個宮里的小宦人,長得瘦瘦弱弱的縮在寬大的宦服里,垂下頭連連應是。
掀開車簾,馬車里只有林傾白和郗安二人時,郗安臉上的寒霜瞬間都散了。
他將林傾白放在了坐墊之上,抬手握住了林傾白冰涼的雙手,擔憂的問“師父,你哪里難受是不是胃痛了”
林傾白確實是很痛,到了此時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他垂眸望著郗安,壓著聲音說“有些”
郗安便起身坐在了林傾白身側,將林傾白攬在懷里,竭力的克制著林傾白身上的搖晃,另一只手撥開了林傾白按在自己胃部的手,輕輕的替林傾白按揉著他的胃部。
林傾白虛著聲音說“用些力”
郗安便索性將手探入了林傾白的衣擺里,用了一些力道繼續按揉。
手掌之下郗安能夠感受到林傾白腹部的冰涼,就算是郗安溫熱的手掌捂在上面,都無法暖熱。
隨著郗安手掌的按揉,胃部還在跳動,很不安分的折騰著他的師父。
林傾白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他的腸胃不好,受了涼,吃不好,甚至是心情不好都會犯病,而他難受的時候又不喜歡旁人在旁,更抗拒他人的接觸,就連涼大夫也不例外。
除了郗安。
于是郗安就跟著涼瑤楚學了很久的醫術,到了如今他已經學會了簡單的把脈和按摩手法。
就這樣過了兩刻鐘,馬車走出了皇宮。
在郗安的按揉下,林傾白腹部的那團冰涼且不安分的東西,漸漸的消停了下來。
馬車走上了大路,車內的顛簸也漸漸平息。
郗安緩緩松開了擁著林傾白的手,小心翼翼的將羊皮毯子蓋在林傾白的身上,手探入了毯子里,撫在林傾白的胸口處,幫林傾白順氣,問道“師父,好些了嗎”
林傾白垂著眉眼,點了點頭。
郗安松了一口氣,半響低聲說“師父,以后不要喝酒了,雖是國宴,但你是皇上的親弟弟,若是不能飲酒也無人敢勸,不必鬧得這樣難受。”
林傾白半倚在坐墊上,烏發散開,那一張清秀漂亮的臉顯得格外的蒼白。
他依舊難受,現在渾身連手腕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垂眸望著蹲在他身前的小徒弟。
郗安又是給他暖肚子,又是給他揉腰,又是給他順氣,又是給他擦汗,兩只手都快要忙活不過來了。
在夜色寂寥之中,林傾白的目光異常的溫柔。
“安兒”林傾白輕喚了一聲。
郗安乖巧的仰起頭,眼睛在黑夜中亮閃閃的望著林傾白“怎么了,師父”
林傾白淡聲說“安兒,日后上了戰場要聽楚將軍的話。”
“”
郗安緩緩頓住了手中替林傾白揉心口的動作。
林傾白胸口起伏的厲害,說一句話便要緩上許久,卻依舊是垂著眉眼,溫聲的對郗安說“楚將軍雖是一向與我不和,但是個直性子的人,我今日敬他一杯酒,他也允諾會救你于為難,君子一諾千金,你可放心信任于他”
即便林傾白已經身體難受到這等地步,嗓音艱難,卻依舊在擔心郗安。
郗安垂下眼眸,喉結滾動了一下,半響他聲音微啞的說道“師父,我已經長大了”
說道這里,郗安卻停住了聲音,垂著頭埋在黑暗中,沒有繼續說了。
林傾白卻猜到了郗安后面想要說什么。
他想說他已經十四歲了,長大了。
他會將自己照顧的很好。
林傾白緩緩抬起手,蔥細的手指輕輕的撫著郗安毛茸茸的發頂,就像是郗安六歲時的那樣。
那時候郗安還小,身高才到他腰部的位置,而如今這個孩子已經和林傾白差不多高。
他手臂比林傾白還要粗,甚至可以單手將林傾白抱起來。
他不需要林傾白再為他如此的勞心勞力,不需要林傾白再時時刻刻的護著他,不需要林傾白在為了他如此耗費心神。
車簾被風吹開一角,路邊的燈火映進了林傾白漂亮的眼眸里。
林傾白垂著眼眸,聲音又輕又淡的說“你在為師眼里,一直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