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全部碎于一地。
樂聲驟然停下,方才還笑顏如媚絲的舞女驚呼了一聲,全部垂下頭嚇得瑟瑟發抖。
只見閻秋司搖搖晃晃的站在高塌之上。
他身著一身玄衣金絲袍,血紅著眼睛,對著臺下的人怒吼道“彈的什么狗屁東西給我滾出去換個人來”
輕松熱鬧的氣氛瞬間不在,大殿中一片寂靜,猶如沉入了水中的炸彈一般,一觸即發。
所有人都深知閻秋司瘋戾的性子。
只是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都垂下了眼睛,一言不發。
半響坊婳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喘息著對身后的琴師厲聲說“聽見沒有還不快些換一個人上來”
那琴師原本生的美貌,甚至比舞女的容顏更加的絕艷,在夢蕓坊中更是清高傲慢,哪怕是魔族再兇狠的男人,只要是見到她也化成了指間柔,再無半分的兇神戾氣。
可此時她也被這一幕嚇得腿腳發軟。
她臉色蒼白的站起身,退到了一旁,身后的另一位琴師便瑟瑟發抖的走上前,坐在了琴位之上,手腳冰涼的開始彈奏樂曲。
這次在閻秋司將要殺死人的目光中,殿中的舞女再無人敢起舞。
寂靜的大殿之中,那琴聲孤零零的響起,帶著一些畏懼和顫抖。
即便是琴師繃緊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是還沒有彈上兩下,卻又被閻秋司打斷了琴聲。
“什么狗屁東西滾”
那琴師嚇得身子一抖,將琴弦都崩斷了一根。
就這樣在閻秋司的暴怒之下,殿中不斷地換人來彈琴。
以至于到了后面,夢蕓坊前來的琴師彈完了,坊婳還特意又跑了出去,幾乎將魔族所有的出名的琴師,無論是男女老少都給叫了過來,為閻秋司奏樂。
可是閻秋司卻一個滿意的都沒有。
最后他在房間里大怒,罵道“我魔族養的都是什么廢物居然連一個會彈琴的都沒有讓他們都滾全部都滾”
說完閻秋司揮手打出了一道足以轟塌墻柱的內力。
那道內力帶著利風,將所有人都打的渾身劇痛,有些法力底下的舞女甚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卻也只能咬緊牙關跪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
殿門被重新合上。
偌大的殿內又只剩下閻秋司一個人。
方才殿中那些備好的美味佳肴,閻秋司沒有嘗上一口,全部都砸的稀巴爛,獨獨是酒沒有浪費一滴。
熱鬧的樂聲還在耳邊,卻轉眼又重回到如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閻秋司喝的太醉了。
他都不記得今天一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壇酒。
他穿著那一身的黑袍,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上,燭火之下只有他的影子與他相伴,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
最后他搖搖晃晃的走下了臺階,站在大殿的正中間,敞開雙手向后一仰。
噗通一聲仰躺在了滿是玻璃渣和酒漬的大廳地上。
整潔干凈的衣衫被地上的酒液浸濕,他雙眸朦朧的望著天上的天花板,嘴里自顧自的嘟囔著“真難聽,都彈的真難聽,真難聽聽這些鬼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就這樣自己嘟囔著嘟囔著,側過了身子,身子緩緩的縮在了
一起,像是睡著了。
過了許久,他嘴巴動了動,嗓子嘶啞的哼著。
“清風過,花兒冒,彩兒蝴蝶翩翩錯,娃娃舉著胖手抓不落”
“夕陽末,日要落,彎彎月兒露上頭,貪玩的孩子要歸家嘍”
隨著閻秋司自己哼出來的歌聲,他的右手輕輕的拍打著自己左臂的胳膊,自己哄著自己。
就像是曾經他在凡間小時候,在那無數個靜謐的夜里,林傾白修長的手指一下下的輕拍著他肩膀,嘴里輕唱著這首歌,哄著他入睡。
閻秋司是鐵石心腸,明明不喜歡這些過分的溫柔和矯情的東西,可是那時每當林傾白的聲音一起來,他就會乖乖的在林傾白的懷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