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為了不連累籃球部和前輩,鶴見平助嘴上說出了希望到此為止的話,但他知道自己是不甘的。
他對無法給那些人一個教訓感到憤憤不平,尤其是看到了前輩們生氣且失望的表情,心中的委屈讓他的鼻頭一酸。
白鳥君或許就是看出他的心緒,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作為同班同學,他很清楚白鳥彌是怎樣天真無邪又不諳世事的孩子。
聽說白鳥彌之前接受的是家庭教育,所以對學校里很多東西都不了解,但他總是活潑開朗,不恥下問,每次都極為認真地聽著別人為他解答。
一開始大家還會笑話他“這都不知道”,但漸漸的,大家課間的時候都喜歡去找他聊天,當他的小老師,享受那種“原來如此”的驚嘆眼神。
若是聽到有人自吹自擂,他也會信以為真,睜大亮晶晶的眼睛,發出那種小小的極其可愛的驚呼。
而他們有時候故意開玩笑誆騙他,他真的會上當。
那信以為真的單純表情反而讓他們備感自責,也讓他們被其他同學投以指責的目光,立刻收斂起玩弄的心態。
他還記得前兩天的第一堂家政課上,明明大家的餅干烤出來味道不怎么樣,有烤糊的、有不成型的、有混進去蛋殼的可是白鳥彌卻極為認真地品嘗了其他人的料理作品,還露出了仿佛在品嘗珍饈美味的表情,毫不客氣地贊揚大家,甚至說會努力吃掉大家的練習作品,鼓勵大家不要氣餒。
連原本想把家政課糊弄過去的同學都變得認真起來。
他們心想,起碼要拿出點像樣的作品投喂白鳥君
這樣純良的孩子,說是小天使也不為過,怎么可能隨口說出揍人、報復之類的話
一定是他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看著那雙澄澈透亮的金瞳,鶴見平助想起人們總說心思干凈的小孩子最敏感,白鳥君一定就是那樣的人,所以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
是自己想要把那些人痛揍一頓,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于是后面又冒出了那些古怪的報復方法。
白鳥君只是說出了他的想法而已。
他一點也沒有鄙夷自己陰暗的想法,那樣坦然的表情讓鶴見平助感覺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慰籍。
“我才不是在安慰他”發現大家都誤解了,白鳥彌大聲說。
鶴見平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白鳥君說的沒錯,他現在不需要安慰。
如果對他說什么“那就把事情忘記”“你一定會好起來”之類的話,鶴見平助覺得自己反而會更難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他只是放棄追究,不代表要把那些人傷害他的事實一并抹去,他才不要忘記是誰傷害了自己
白鳥君說的沒錯,他應該記住當下,正視自己的仇恨,然后強健自身。就算要套麻袋揍人,也得等他把腳傷養好了
不知道為什么,白鳥彌感覺鶴見平助看他眼神更亮了。
人類真是奇奇怪怪的。
既然鶴見平助不愿意說出肇事者的名字,那一時半兒也很難改口。
赤司征十郎讓他再考慮下,如果他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找他,接著就要帶白鳥彌等人去檢查膝蓋。
“等等”鶴見平助緊張起來,“白鳥君也受傷了”
“我們和高中生比賽的時候少了一個人,路過的白鳥被高中生點名加入我們的隊伍,他是第一次接觸籃球,灌籃了幾次,以防萬一帶他來檢查一下。”赤司征十郎簡略概括。
鶴見平助的神色變了又變。
“我竟然還把白鳥君卷進來了。”指名讓一個從未打過籃球的小個子一年級生上場,那些高中生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甚至還會故意針對白鳥彌。
他愧疚地說不出話來,白鳥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
“我打籃球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和你沒關系”
惡魔是遵從自身欲望的種族,他打籃球一開始是出于自己的興趣,后面是發現打籃球能壓制自己的惡周期,完完全全是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
他那時候才不知道那個倒霉蛋是誰,就算知道了也和他沒關系。
聽了他的澄清,鶴見平助卻眼淚汪汪,感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