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方疾仿佛又被天雷劈了一回,沖著師弟整張臉都擰起來,重重開口“一百年了,我年年都想問,你這腦子到底怎么長的啊”
涂栩心把頭偏到一邊,嘟噥道“我比較叛逆。”
姬揚見花聽宵仍在嬉笑,此刻才緩緩放松了一些,看向師父道“所以你們半夜去了轉生庵”
“是,”花聽宵回憶道“我陪他一起半夜溜出山谷,飛到泗鹿郡去找轉生庵,守在門口等了兩個時辰才等到人家開門。”
宮霧想起先前墻內人的古怪交換要求,好奇道“所以他們找師父要了什么”
花聽宵打了個激靈,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扭頭看涂栩心。
“要不你自己說”
涂栩心起身道“我是壞人,我承認了。”
“哎哎哎,急了急了,這就急了。”花聽宵過去摁他的雙肩,擠眉毛笑道“這事不太適合當著你們小輩的講,要不還是改日。”
“現在就講”嚴方疾瞪著眼發怒“你們背著師父和我這樣胡鬧,你們這是狼狽為奸狼狽為奸”
“師父還真不知道,大師兄,你別跟他說。”花聽宵把涂栩心強行按回座位里,放低聲音道“轉生庵是什么規矩,不用我再解釋吧。”
“當時墻里那個人就說,你能拿出你身體里的幾樣東西,她們就告訴他幾個弟子下落哪里,何時降生。”
嚴方疾倏然起身“這是什么混賬話逼人割肉卸指頭不成”
“他們還強調了,”花聽宵攤開雙手“必須是身體里的。”
“你要是剪頭發,剪指甲,那一概不算。”
宮霧意識到師父一向腦回路清奇,有種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
姬揚伸手扶額“大概率。”
花聽宵默默點頭“是這樣。”
嚴方疾為人耿直,沒跟上他們的思路,此刻已經著急了,拽著涂栩心又氣恨又牽掛“你答應那些人什么了”
“你五臟還在嗎短了什么東西沒有”
“為了收幾個徒弟把自己的腎都割了至于嗎潮生你瘋了”
涂栩心被魁梧師兄直接拽著衣領提起來,此刻臉都扁了,艱難到喘不過氣。
“不是你想多了。”
“放下放下,”花聽宵揮揮手“就是,給了一瓶,一包,以及一盆,三樣東西,你懂吧”
嚴方疾愕然“什么”
花聽宵也是被師兄呆得頭疼,此刻才勉強找著文雅用語“五谷輪回之物上吐下瀉明白吧”
涂栩心默然扭頭。
今晚月亮挺圓。
嚴方疾長長凝視著他們兩個,半晌說“我若是轉生庵里的姑子,把墻拆了都要殺了你。”
宮霧努力把自己的臉捋平了,小聲對姬揚說“這件事,還是不要跟師姐說比較好。”
姬揚捂著額頭久久沒有說話。
他寧可自己沒問這些。
涂栩心本來不想講這些,幾度起身要走,最終還是被花師哥全捅了出來。
他低著頭沒臉抬頭,許久才道“轉生庵的人氣惱不過,但我確實是依言給了。”
“她們還是說了三個生辰八字,把你們所在的地方,什么時候,都如實說了。”
“你師姐生在江南,是塘間木桶里撈起來的。”
“小霧被扔到夜鴆山下,我一個人不敢進去,趁著陪師父采藥的功夫去悄悄撿了。”
“我呢”姬揚問。
涂栩心凝視他許久,久到像是忘詞了。
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撿你的時候,誤了時日。”
“本該在村落里撿你,但當時脫不開身,遲了幾個月,再去的時候你已經被別人撿走了。”
姬揚愣了下“然后”
涂栩心閉著眼搖一搖頭。
“然后,你在鬧市里,被婦人抱在懷里乞討。”
他聲音微啞,很是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