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們都并不知情,但恩人這么一說,像是能解釋得通了。”老狐貍湊近那錦被,感知到祖宗氣息起伏比前兩日更平緩些,低低嗅著不肯走“祖宗本是極厲害的大修,輕易不會被那臭戲子給騙鎖在這里”
宮霧聽得皺眉,隱約覺得里頭得有許多番愛恨糾纏,不問也罷。
她今日施針許久,累得頭痛。一伸手要揉脖頸,登時有小狐貍化成嬌俏姑娘過來幫忙捏肩。
雖然揉得怪好,可她總覺得那是兩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先前修道時,我常聽師尊們談起遠在皇都的緞紅坊,好像在元賢仙冊里,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仙門大派。”
“世人都說這仙門盡是舞樂女修,似乎還有拜狐仙的老規矩。”宮霧奇道“你們狐貍們聽說過嗎”
老狐貍胡須一抖,桀笑兩聲,像是兇厲又像是笑容。
宮霧很少見過動物能露出這樣的詭異表情,微微往后縮了一些。
“我說錯了”
老狐貍轉頭看向那錦被,動作神態均在獸類和人形之間,有種奇妙的違和。
“她們的祖師,便是你面前的虹陵仙狐。”
“年年上貢,歲歲禮拜,僅僅只能說是還未忘祖。”
宮霧聽到這里,已有不好的預感。
“你祖宗被害成這樣,該不會是”
“就是上一代緞紅坊老門主的手筆”老狐貍怒罵到毛茬炸起,厲聲道“昏了心肺的東西”
2
四張紙團,指向四個截然不同的方向,東南西北都占了個遍。
涂栩心看了又看,低聲道“我去東南,你去西北,如何”
“我憂心還有其他妖邪侵擾谷內,先回去看過一圈多加叮囑,然后再進異界找她。”
姬揚接過他遞來的紙團,略加思索。
“十日后谷內相見,如果我沒有回來,定是出了事。”
“你性格執拗,我最怕你鉆牛角尖困在哪里,”涂栩心憂慮更重“但現在你師妹下落不明,我又她真被煉作丹藥叫那淵主給吞了,實在顧不過來。”
“姬揚,情況不對你就趕緊回來,凡是從長計議。”
師徒簡略道別,各自離開。
姬揚立在劍上,任由長風流云吹拂而過,鬢發微亂。
線索越多,越令他不安。
紙團兩處,一是百花谷前的一處榕樹,二是張家河前一處破廟。
他此刻連宮霧在哪處妖界都猜不透,心中默念幾句,如擲筊般把紙團顛了兩下。
有一處恰好停在手心里,是那處破廟。
姬揚飛身而去,不作顧慮。
他飛得又穩又快,這幾日便如同辟谷入仙一般,不再需要睡眠飲食諸般種種。
約莫過了三四天的光景,姬揚飛身一落,按紙團的寥寥字句找到西方述州,問村人打聽到了張家河的位置。
破廟并不顯眼,如同田野間供人落腳的一處草庵。
他在夜色里推門而入,在濃重灰塵里看見座上殘像。
按鄉野舊俗,一般會供奉土地城隍之類的土像。
但眼前殘像已被侵蝕大半,連原身都看不清是妖是神。
青年撩袍便跪,按紙上言磕了四個頭。
角落里忽然有聲音道“你要進去”
姬揚一怔,看向枯草堆里,發覺有個抱鐵叉的小孩窩在里面。
“嗯,我要進去找人。”
“你還這么年輕,不該進去。”小孩道“你后面跟著什么東西像是追了你一路,現在才剛剛夠著。”
姬揚倏然起疑,猛然側身,穿過門扉看見一抹紅痕,但速度太快,看不清是什么。
他本欲把宮霧畫像展開,問一問這小孩是否見過。
但眼前人身份未知,連童稚樣貌也是假扮,未必是善類。
姬揚取出四炷香,一拂手點燃,意欲放在案上香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