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攔你。”狐貍祖宗瞇眼而笑“但容我猜一下,等會你師父的書信送來,未必也是喚你歸去。”
“魔之一字,可知何解”
他一松手又躺回鼎里,半瞇著眼徐徐道“奪慧噬靈者,魔也。”
如同在教誨無知后輩一般,他的語氣平緩從容,很是沉定。
“魔界最喜歡挖道士的金丹增進道行,碰見你這樣天生異根的小姑娘,更不會隨意放過。”
“更何況南邊那位,千年里一直想著做仙神之主,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狐貍祖宗很是嘲弄地嗤笑一聲,玩著靈湯上飄浮的玉蘭花瓣。
“做他的夢。”
宮霧小聲道“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怎樣”狐貍祖宗眨了下眼,噢了一聲“你是夸我聲音曼妙輕透,蠱人心神”
他支棱起來,笑盈盈道“恩人定力很好呀,半點都沒被迷惑到。”
“你想迷惑你的恩人”
“習慣性試一試。”狐貍祖宗趴在鼎邊看她“宮小恩人,在下胡豐玉,叫我一聲豐玉先生便可。”
話音未落,倒是旁邊伺候的一眾狐貍齊齊長拜,異口同聲道“仙祖甚貴,不可透露名諱”
宮霧默然應了,知道她的底細大概都被這些孝順子孫們講得七七八八,不欲再解釋半分。
“你的雙腿還能動嗎”
胡豐玉斂起眼眸,微微搖頭。
“廢了。”
她正要說幾句囑咐,有狐貍叼著信鳥一路奔來,匆匆作了個揖。
老狐貍接過竹筒,年輕狐貍一仰脖頸把鳥吞吃了,半晌才吐出幾根羽毛來。
“靈印未動,還請恩人過目。”
竹筒被雙爪送上,果真蓋著涂栩心的靈印,上面紋絲未動。
宮霧快速拿過竹筒確認上下完好,又記著自己話未說完,急急看向鼎中狐貍。
后者笑盈盈搖了下尾巴。
“你先看,不急。”
竹筒展開,有書信掉入掌中,字里行間均是涂栩心的手跡,且絕無篡改偽造痕跡。
「柳風吾徒展信佳」
她看見頭一行字,眼淚便簌簌地掉下來,此刻對師父師兄的想念已升到極致,恨不得立刻便飛奔著去見他們。
幾頁紙讀完,看得她又憂又急,偏偏師父所言正和那胡豐玉猜得一樣。
師父自信鳥處得知師兄誤入魔界,寫信時已回到谷中,已知悉親近幾位,告訴他們宮霧平安無事。
與此同時,月火谷內外都不得安寧,事態發展到更晦暗莫測的地步。
其一便是眼蛇瘟的外延擴散。
「如今連知白觀都自顧不暇,族中數十人抓撓哭喊不止,亦有弟子當日染病便氣絕而亡。」
「昔日齟齬,今日報應。知白上下雖設有重陣,瘟病仍蔓延不止,已有族長跪在谷外求師祖施恩救人。」
此病隱隱有蔓延中原的趨勢,必然會引動局勢變化,令人不安。
其二是她與姬揚的安危,均是障礙重重。
月火谷再度被各地涌來求救的病患擠滿,聽說現在連行道上都躺滿病患,甚至還有無數人傾家蕩產求弟子們先救他們,如今個個都恨不得拿錢換命。
宮霧一旦回去,魔界極有可能趁亂而入,殺得月火谷應對不能。
姬揚誤入魔界一事,也是一樣百般的棘手。
涂栩心思來想去,決定先從各方探聽消息,如若不成,必會親身潛入魔界搭救徒弟。
他在信里把諸般事項都交待地清晰明確,也替她拒了那樁婚事,說萬事不安,便說明如今不是考慮兒女情長的時候。
等一家重聚,旁的再慢慢顧及。
「徒兒,望萬事珍重,安康長留。」
宮霧讀完手中書信,像是親耳聽見師父一字一句看著她囑咐。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枯坐了一會兒,許久才反應過來“你你把信鳥給吃了”
旁邊的年輕狐貍愣了下,解釋道“來往妖界的信鳥俱是單程,是不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