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笑著揮手示意,遠處那黑衣教官一回頭。
年輕的岳飏還沒有后來那樣超越年齡的沉穩,他的第一反應是順手抄起水瓶砸過去并大罵再次溜號的摯友,下一秒視線卻落在沈酌身上,猝不及防一怔。
“過來岳飏”傅琛大力招手,又指指沈酌“研究院的沈主任”
沈酌站在塵土飛揚的訓練場邊,因為太熱而出了一點汗,側頰在陽光暴曬下仿佛是透明的,烏黑的眉角不悅地微微蹙著,像一枝突然被移栽到靶場上的蘭花。
岳飏看著他,一時間心跳如鼓,想挪開目光卻又做不到,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緊張地在大腿上拍了拍灰,才上前拘束地伸出手
“您好,沈主任”
“監察處的所有日常事務都是岳飏經手的,回頭實驗室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可以直接去找他。”傅琛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對了,簽字的東西找他也行,反正都是一樣的”
沈酌一直擋著刺目的陽光,直到這時才終于給了面前年輕的副處長一個正眼,然后伸手去敷衍地握了握。
就在雙手相觸那一刻,他感覺到對方露指手套下的肌肉幾乎是僵硬的,掌口脈搏陡然急促。
那不是因為炎熱而造成的急促。
傅琛在跟岳飏打趣什么,好像是在說晚上出去聚餐,岳飏胡亂地應承著,雖然聽上去更像是為了掩飾緊張。他的眼睛不敢朝沈主任亂看,下意識低頭盯著地面,倏然感覺到身側一道清晰鮮明的視線,不由一抬頭,正對上了沈酌饒有興味的打量。
那一瞬間沒人發現,岳飏大腦幾乎空白,全身肌肉都繃到了極限。
那只是剎那間的事。沈酌收回了目光,輕描淡寫如水墨流轉,仿佛那只是個不經意的對視,仿佛他對岳副處長眼底的炙熱和慌亂都不曾覺察。
那天晚上他們還是出去聚餐了,很多研究員跟監察處的人都在,坐了滿桌觥籌交錯,熱騰騰的火鍋冒著香氣。沈酌沒吃多少,疏離地坐在那里,偶爾能感覺到人群中那道難以掩飾的視線投來,帶著極力隱忍的熱度,在自己身上隱蔽一瞥又倉促移開,但他沒有理會。
他始終不曾理會。
他走過的道路充斥著反對、厭惡、不理解,也夾雜著憧憬、愛慕和扭曲的,有無數雙徒勞伸出想要引起注意的手,他始終習以為常。
那無數個隱晦的凝望本可以不見天日,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場爆炸強行扭轉了命運的拐點。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地下室燈光昏暗,四周人影攢動,血腥強烈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刑訊很快變成了一波比一波激憤的浪潮,篝火在噼啪燃燒,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殺了他”“不說就殺了他”“殺了他給傅哥陪葬”
沈酌被綁在扶手椅上,汩汩鮮血擋住了視線,終于喘息著笑了一下“岳飏。”
岳飏擋在那群瘋狂的行刑者前面,新晉的進化者頭領攥著刀半跪下來,沒人能發現他語調戰栗而急促“這些人已經壓不住了,沈酌,你知道s級信息素是怎么回事。只要你告訴他們爆炸前發生了什么,只要你隨便說點什么,我都能想辦法阻止”
“你一直在看我。”沈酌在他耳邊輕輕道。
仿佛按下暫停,岳飏猝然僵住。
“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看我,你讓我很困擾。”
沈酌笑起來,蒼白冰涼的唇角浸透了血,在人聲鼎沸中只有他二人能聽見“如果你今天讓他們殺了我,我們都不會再有這種困擾了,是不是”